赵小宝穿着厚实的袄子,整个人趴在半掩的窗户上,胖乎乎的身子被笨重的衣裳衬得愈发圆润。
自从外头在下雪,娘就不让她出门了,她好想去院子里堆雪人哦。前儿小五他们打雪仗,她只能在一旁眼巴巴望着,想和他们一起玩儿,结果被娘揪着小耳朵逮回了屋。
“爹,娘,大哥和二哥回来了!”
小娃子眼神利索看得远,雪蒙蒙的天儿,隐约瞧见两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行走的小路上。
王氏微微弓起腰,探头眯眼瞅向窗外,那身形,好像真是老大和老二。
斗笠被积雪覆盖,好似两座会移动的人形雪山。
院门被推开,赵大山和赵二田披着蓑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屋里听见声响的赵登叠声叫爹,得了回应,在屋里闹得震天响。
“爹,娘,媳妇,我们回来了。”赵大山一句一口白雾喷出,冷得双唇发抖。
比正屋反应更快的是大房和二房的人,原本都躲在屋里取暖呢,听见声儿,朱氏和罗氏同时推开门出来。妯娌俩一个拿盆,一个去灶房打水,等赵大山兄弟俩在屋檐下褪去蓑衣兜里,在堂屋刚坐下没歇上一口气,一家老小都过来了。
朱氏端了一大盆热水从灶房出来,里头放着一张干净帕子,对搓着手取暖的兄弟俩道:“赶紧把脸洗了,再泡泡脚去去乏,这几日辛苦了。”
赵小宝原本抱着大哥的膝盖,攥着二哥的手指,见此乖乖往旁边挪了挪:“大哥,二哥,快泡脚。”
两日前,赵大山和赵二田揣着二十个铜板,别着两把砍刀,嘱咐想跟着去的老三照看好家里,拿着两根麻绳就去了镇上,说是到附近的山里再砍柴,若是好卖,夜里就在附近寻个破庙对付两宿。
反正外头下着大雪,也没人管束,只要忍得了天寒地冻,敢想敢干自然能赚到钱。
也就是他们窝在村里不晓得外头的情况,这些日子镇上热闹的很,和他们兄弟一样行事的汉子不少,和村里安静猫冬不同,外头可是忙得热火朝天呢。
洗了脸,兄弟俩脱了草鞋,两双冻得通红的大脚掌踩着木盆边缘,感受着热气直冲脚底板,待脚上温度回温些许,才慢吞吞把脚伸到热水里。
真暖和啊。
在外头冻了两日,这一回到家,赵大山和赵二田可算是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手里端着装满饭菜的大海碗,赵大山一边刨饭,一边把揣在怀里的钱袋子摸出来递给王氏,含糊道;“眼下一捆上好的干柴卖十五文,这是这两日我和老二赚的,共计三百三十文。娘,您拿去收着。”
“见天的下雪,干柴不好寻,只能赚这些。”赵二田在一旁补了句。
往年他们兄弟也会趁着冬日时节去镇上卖柴火,累是不怕累的,只要能赚钱就成。或许啥事儿都有好有坏,往年没下雪,柴价上不来,一捆好柴顶了天卖十文,还要说不尽的好话,弯不完的腰才能卖出去。
今年倒是不用说好话,腰板也直直的,担去镇上就能卖出去,柴价也合适。只是一直下雪,树林子都是湿的,漫山遍野想找干柴实属不易,但也不是找不到,只是要费些工夫。
兄弟俩一个找柴砍柴,一个担去镇上卖,不眠不休两日才赚了这三百多文,听着不少,可都是辛苦钱。
“已是极好了,你们兄弟这两日辛苦了。”王氏收了钱袋子,余光瞥了眼两个儿媳,见她们全部心思都在自个男人身上,她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
这些年,甭管是老大老二还是老三,在外打零工赚的钱全都交到了公中。早年几个儿媳还会私下闹腾闹腾,可自打小宝出生后,许是全家人的命彻底栓在了一起,有了相同的秘密,平日里相处起来反倒愈显团结亲密,没人再计较那几个三瓜裂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