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昌瑞许了他们江湖中人不必三拜五叩,萧明潇天性骄纵,可这会儿是来腆着脸要钱,腹中窝着火,跨过门槛,一腿曲着地,另一边膝盖弯都没弯,腰身下去,勉强行了四不像的跪礼。
楚昌瑞也不阻拦,坦然受之。待他起来,视线来回流连在这美貌艳斩群妓的萧掌门脸上,在那艳润的桃花眸上停留一刹,望到萧明潇明显素净许多的月白牡丹服,束发连个簪子都没有,可见门派已经穷的捉襟见肘。
楚昌瑞可以和慧典法师斡旋,但与萧明潇这心性纯良的倒是不绕弯子了,抬手将玉玺盖在宫廷画师新绘制的《玉兰醉露》上,将画卷递与萧明潇,悠然道:“朕听沉绪说,你喜欢花儿?载粮食和银两的马车都已经在去峨眉的路上了,有镖局的人跟着,你且放心回去。”
萧明潇对他话语中风轻云淡提起过世国师的名讳颇感诧异,接下卷轴也没仔细看,琢磨了帝王的话,心头一凛问:“陛下,车是什么时候走的?在我们进城门的时候?”
楚昌瑞不置可否道:“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武楚大会了,萧掌门。”
萧明潇暗骂这几个老狐狸狡猾,出门看了两眼画卷,更是气急败坏,克制许久才将画卷丢给莫成意,两人即刻赶回山头。
“这画来自宫内名师,应当值钱得很,你去给它卖了。”萧明潇手指骨按的咯吱作响,一口银牙都恨不得咬碎。
莫成意在马车上打开卷轴看了两眼,只见玉玺之下提笔几字:好画赠美人。
萧明潇生平最恨旁人夸他美。他十二岁生辰时父亲大办宴席,来宾将他与秦淮八艳作比,他气得要咬舌自尽。父亲将宾客打了个屁滚尿流,又替他寻侍卫,说以后谁乱说话便让侍卫拔他的舌头,他才消气。
他倒没找什么侍卫,看上了莫成意,可莫成意也不能替他拔皇上的舌头!
况且峨眉穷得叮当响,这画确实能卖个好价钱。
莫成意没说话,抬手却不停将画撕了个干净。
萧明潇在气头上,见状气更甚,抬脚踹他,声音几近带哭腔:“你撕它做什么?我忍这么久,现在只拿到这个!”
莫成意不声不响受住他几脚,抬手搂住他仿佛不带任何情愫。
狭小的马车内拥挤不堪,莫成意面对面将萧明潇困在一隅,黑漆漆的长眸沉稳安静,将脆弱的年长者按在自己肩上,安抚道:“师父,都会好的。”
萧明潇红了眼眶,恨恨地想,最好是那样,他非韩信,受不了天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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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门,火急火燎打点好行李,数十位参与比试的门徒上了车马。
天方黑,一行人快马加鞭又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