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信抽回簪子,将李萼一把推向了殿门。
“毒叫文殊兰,无色无味无香,误食后会腹疼至极,毒性伤及肺腑,最终吐血而亡。”
窗外北风呼号,灯影摇曳乱晃,揉碎满地阴影。细辛低头说着话,声音抽泣着,不敢抬头去看卧在美人榻上阖目养神的贺兰香。
烛舌舔舐灯芯,发出滋啦微响,如热油烹心。贺兰香道:“春燕如何了。”
“老天保佑,”细辛喘了两口大气,劫后余生似的,“所幸她没将那汤喝完,不至于送命,但伤着了内里,须终身调养,往后不能常伴主子跟前了。”
贺兰香紧绷的口吻释怀许多,“知道了,人没事就好。”
细辛低了头,接着说:“厨房那边已经把今日沾手过厨具的人打死一片了,但没有一个承认。”
贺兰香不以为奇,淡淡道:“能做到这步,就没想过事发后能留下一条整命,去查一下那些人家中情况,若有提前将家人送走,还不愿说出去向的,不必多问,一律杖毙处置。夜深了,去睡罢,我想一个人静上片刻,不必候在跟前。”
细辛嗫嚅应声,临退下,却又猛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道:“奴婢该死!那汤是奴婢给您递的,今日若不是春燕……奴婢,奴婢该死,求主子责罚奴婢!”
贺兰香叹息一声,轻声道:“起来罢,若有人一门心思想让我死,怎么着都是法子,如今府上已严守至此,却也依旧防不胜防,怨不得你们身上。”
细辛抹了眼泪,平白生出许多勇气似的,“主子您别怕,以后无论吃喝都由奴婢先过口,奴婢纵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护您平安。”
贺兰香却道:“我没有怕。”
细辛不懂她意思,怔怔看着那自事发开始便镇定过了头的美人。
贺兰香睁开两眼,精致的眉间隐有戾气在绕,启唇道:“我只是,有点受够了。”
“从入京到现在,我最大的心愿不过活下去,是非能避则避,善缘能结则结,为的便是小心度日,遇到磨难不至于束手等死,可我都做到如此地步了,该来的灾祸依旧没少。”
贺兰香眼神倏然一厉,发出句讥冷的笑声,“横竖我就一条命,没了就没了,既然他们不让我好过,那干脆都别好过,要死一起死。”
她看向细辛,“既不急着去歇息,便给我取来纸笔,我要写信。”
细辛忙去照做,取好纸笔摆在案上,又扶贺兰香下榻坐到案后,研墨时道:“主子要写给谁。”
贺兰香提笔思忖,似在思索该如何开头,不假思索,“自然是写给我孩儿的爹了。”
细辛点头,“谢将军若知道主子遭此大劫,定会早日回来的。”
贺兰香:“谁说我要写给谢折了。”
细辛迟疑,瞠目结舌道:“那您是写给?”
贺兰香未答,先在信封上写下“王二公子亲启”一行字,深谋远虑地道:“远水救不了近渴,亲爹不如后爹,他王二不是说我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吗,好啊,我答应了,只要他敢为了我和家中闹翻,我就可以不顾孝期,带着孩子嫁给他。”
细辛心惊胆颤,“那,谢将军那边……”
贺兰香揉着眉心,“不重要,让他打他的仗罢,等他回来了,兴许孩子都学会喊王二叫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