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琢不说话了,转身离开花厅,背影隐没在浓密雨色中。
提督府门口,百姓围观,窃窃私语。
王元琢淋在雨中,上衣尽除,上身背负锋利荆条,任由皮肤被割出道道血痕,他在府门外跪地叩首,高声道:“不孝子王元琢抗旨不遵忤逆父上,特归家与父亲请罪!手中辽北虎符如数奉上,望父亲笑纳!”
。
王延臣领兵出发那日,贺兰香窗外的红山茶盛放愈烈,大朵大朵的红,在早春料峭的寒风中摇曳身姿,舒展花瓣,杀气腾腾的妖艳,仿佛经过鲜血漂染。
她到狱中看了谢折,雨后的牢房潮气浓重,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败之气,充斥在黑暗中,如无形的死亡。她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冷声道:“王延臣,是带严崖一起走的。”
谢折眼眸未抬,并不言语。
贺兰香:“有严崖这个得力助手帮忙,他打赢胜仗的机会很大。”
谢折略抬眼眸,一双漆黑的眸子只是看着她,依旧不言语。
连日的牢狱之灾,并未削减他身上冷硬的气势,狱卒待他比待自己亲爹还要小心,衣物有更换,身上有擦洗,从头到脚,毫无落魄之态,反而严肃冷峻,不怒自威。
对比之下,失态不安,显得焦灼的,反而是贺兰香。贺兰香当然意识到这一点,她烦了,朝着谢折斥道:“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都一点不带着急的?”
谢折看着她,蓦然启唇,“所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贺兰香被问住,一时语塞,看着谢折波澜不惊的脸色,不由怒火中烧,下意识怒瞪他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担心——”
话到此处,贺兰香打住不再往下说,谢折看她,她也别开视线。
足过了好一会儿,谢折才继续说:“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没那么容易受人摆弄。”
贺兰香收敛了心情,也压下了数不清的担忧之言,冷哼一声道:“你是没什么,可惜当局者迷,王延臣代子出征并未大肆宣扬,陛下那边恐怕还不知情况,他若知道了,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这回为达目的不惜将你下狱,之后又要对你做什么,你且提前设想吧。”
谢折再无答过她的话,冷峻的面容隐在阴影中,黑眸晦暗,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贺兰香本来大着肚子来找他就烦,见对牛弹琴,说三句话两句都没个着落,便扬起声音不悦道:“谢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回应她的依旧是空荡寂静。
“谢折!”贺兰香真生气了。
谢折抬眼对她,道:“耳朵疼,听不太清。”
贺兰香这才熄灭火气,想起他那对可怜的耳朵,朝他走过去,到了他面前,因孕肚隆起不好弯腰,只好半个身子坐在他腿上,照着耳朵轻轻给他吹了两下红肿伤处,朱唇靠在他耳畔,轻轻道:“我在这里说,能听到了吗?”
谢折:“听不到。”
贺兰香:“都这么近了,还听不到?”
话落,她陡然反应过来,照着谢折的胸膛便来了一巴掌,起身欲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