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卧在窗前美人榻,看着地上粘尘带土的断头花。春日和煦光影浮动在她的脸颊上,孕中肌肤丰润,是比肩花朵的娇美,而那双历来潋滟多情的眼眸,此刻却毫无光彩,黑洞无波。
门开声响,有脚步声出现在她耳后。
脚步声熟悉至极,她已听过不知多少回,过往每每夜晚时分响起,便预示着天雷勾动地火,整宿意乱情迷的纠缠,即便心有所保留,身体也必然沦陷。
此时此刻,她启唇,嗓音冷淡清醒,“守将被俘,民心动摇,军营绝不会准允此事大肆声张,即便军报入京,也只会守口如瓶,秘密呈上。今日如此大张旗鼓,所有百姓都知道王延臣被蛮子俘虏了,原因只有一个。”
“从一开始,都是被你算计好了的。”
脚步声还在靠近,停在她的身旁。有只手伸了来,似乎想要替她理好鬓边被微风吹乱的发丝。
贺兰香转过脸去,唇瓣正在蹭在谢折粗粝的指腹上,一瞬而过的酥痒,仿佛能唤起几分昔日柔情。
她看着那张年轻俊美的脸,眼底爱恨交织的复杂如潮水暗自翻涌,启唇轻声道:“坐下。
谢折坐下。
贺兰香一巴掌甩了过去,响亮清脆,余音在房中回响不断。
谢折却连眉头未皱一下,只是看贺兰香,一丝恼怒未有。
“骗子。”贺兰香盯着他,恨到咬牙切齿,气息都在颤抖,“王延臣本来就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你留下来,不过是为了将他引入瓮中一举铲除。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而留,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说话间,谢折脸上便已高高肿起一片,通红五根指痕,触目惊心。
他看着她泛红噙泪的眼尾,握起她方才扇巴掌的那只手,说:“疼不疼?”
。
贺兰香的眼睫颤了下,泫在眼底的泪光跟着闪烁,险些滚落而出,可她旋即便恢复冷淡,别开脸欲将谢折的手甩开,冷声道:“我疼不疼又与你何干,放开我!”
谢折并未放开,而是顺势抱住了她,怀抱收紧,不容松动。
待等贺兰香再想挣扎,他便从口中吐出两个简短果决的字:“不是。”
贺兰香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不是?”
房中风过无声,光影穿窗而来,明暗交织,婆娑摇曳。
谢折道:“我不是为了自己而留。”
气氛静了下去。
过了片刻,只听贺兰香轻嗤一声,她冷不丁道:“我怎知你话里有几分真假,是否在胡说八道故意诓我。”
谢折:“我没有说谎。”
他低头,脸埋到她颈中,语气平生头一次这般温柔,“我的心,和你的心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