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从夏到秋,从秋到冬,少年成了树上的常客,时不时便要结一次“果子”,有各式时令蔬果,有喷香的糕点,有油盐酱醋,米面肉菜,有棉衣补品……数不胜数。
李萼靠着在树下捡东西,捱过了漫漫长冬,还将妹妹养胖了许多。
她问少年:“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怎么报答你。”
少年吊儿郎当学着戏腔,“事已至此,看来姑娘只能以身相许了。”
说完先把自己逗笑了,哈哈着让她别往心里去。
李萼想了想,说:“那你等我两年,两年后我给我娘守完孝,就嫁给你。”
少年吓得掉下树,一头栽到地上。
这是一只颇为纯情的树妖。
没等两年,过完年后有一段时日,少年很久没有出现,
李萼茶不思饭不想,从白日等到晚上,到了夜里也不回房,扯了条被子裹身上,坐在树下接着等,日复一日。
天亮时,下了雪,少年狐裘乌靴,越墙踏雪而来,看到她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李哭包,你是个木头脑袋吗?我不来你便傻等,我几日不来还好,可我若几个月不来,几年几十年不来,你都要这般等下去吗?”
李萼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眼底却炽烈如火,字正腔圆道:“你几个月不来,我就等你几个月,你几年不来,我就等你几年,你几十年不来,我就等你几十年,你一辈子不来,我就等你一辈子。”
她被雪冻到通红的眼眸中是坚若磐石的决然,将少年的讥笑声全部堵入喉头。
隔着茫茫飘雪,二人四目相对,第一抹晨辉刺破霭云,金辉映雪色,天地无声,万籁俱寂。
“回家去吧,”少年叹息道,“大半年了,总在这困着,不是个长久之计。”
李萼怔怔看着他,仿佛在询问他,什么是长久之计。
他瞧着她那副呆样,不自禁便笑起来,依旧是混不吝的纨绔样子,开口,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琐事——“等你孝期满了,我就去娶你。”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
烛火湮灭在烛泪中,轻烟蔓延上升,消逝于昏暗里,了无踪迹。
李萼睁了眼,梦中画面顷刻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绰约的轮廓,以及盘旋在心头而未来得及说出的:好。
“卯时将近,娘娘该回宫了。”侍女提醒。
李萼静默片刻,坐起身,经侍女搀扶下榻,更衣梳洗,准备离开。
临走,她望了眼榻上熟睡的妹妹,终究没忍心叫醒,吩咐道:“等她醒来,就说是我故意没叫她的,让她好好歇息,歇够了,回家时差人告知我一声。”
“是。”
依依不舍收回目光,李萼走出房门,正遇上打着哈欠前来的贺兰香。
贺兰香双眸水润绯红,泛着不自然的妖娆春色,发髻松垮凌乱,身上罩了件厚实的银鼠毛黛色洒金斗篷,打完哈欠,懒洋洋地启唇道:“妾身略尽地主之谊,特来恭送太妃娘娘仪驾还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