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连天,和阳郡主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在他耳边——“谢折!你听着!谢氏的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你爹也不会放过你!你不会有好下场!你不得好死!”
烛火赫然一跳,谢折惊醒,气喘吁吁。
梦里那道黑影,是他爹,宣平侯,死在棍下的青年,是他弟弟,谢晖。
和阳郡主凄厉的声音逐渐在他耳旁散去,王延臣的声音又回响在他脑海当中。
“你等着,谢折。”
“你会成为你爹那样的父亲,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子。”
谢折眉心猛然跳动一下,向来沉稳无波的眼眸,竟在此刻闪出三分不安的光。
“来人!”他哑声喊道。
严崖进帐,俯首拱手,“将军。”
“如今大战告捷,蛮人回天乏术,便由你亲自领兵回京,对外不必声张,暗中施行即可。”
严崖不解,抬头询问:“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您要独自返京吗?”
谢折未说话,粗气喘不停,浑身热汗蒸腾,仿佛刚打完一场恶仗。
严崖见状,不敢多言,颔首应下,“属下谨遵将军吩咐。”
严崖退下,帐中重新只剩谢折一人。
谢折看向烛火,短短一瞬,便已起身下榻,披衣出帐,直奔马厩。
大相国寺,阴雨不休,空气潮湿闷热,泥土的苦腥气中掺杂浓郁刺鼻的甜腻,像是人血的味道。
李萼跪在佛龛下合掌诵经,双眉紧紧皱起,念经的双唇翕动着,似乎很是不安。
隔壁,传来女子尖锐凄厉的哭喊声。
终于,她忍不住,睁眼起身跑出门,走到隔壁禅房门前道:”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有生出来,你们都是怎么接生的。”
门前跪倒一片,其中有个婆子擦着汗道:“太妃有所不知,夫人此胎小有不正,费的力气自然要比寻常人多些,加上又是头次生产,不知如何使劲,便要慢些。”
李萼心烦气乱,“那究竟要生到什么时候,再折腾下去,人都要累死了。”
这时,贺兰香的喊声又从里传出:“不行了,我生不下去了,你们拿刀杀了我吧!我不生了!”
李萼走到门前道:“你说什么浑话!十月怀胎等的不就是这一日,你别出声,攒住力气,听产婆的话,把力气都用到该用的地方去,你想想孩子,再不济……想想你自己,你如此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你甘心命殒于此?”
贺兰香听不到心里去,仍旧止不住哭叫,产婆叫苦连天,熬的大补汤喂她她也喝不下去,只好劝她收着力气,再这样要出大麻烦的。
李萼在门外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耳边便传出嘈杂打斗之声,她回头一望,只见若干护卫节节败退,人堆里冲出名身形高大蓬头垢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