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早膳并不比她在府上吃的精细,估摸是文武百官加上家眷,用膳的人实在太多,御膳房有点分身乏术,也顾不得去精雕细琢了,做熟了便端上。整张食案上唯一能入贺兰香眼的,便是一道松茸鸽子汤,像是单独拎出来做的。
不过入眼和喜欢是两码事,贺兰香孕吐未过,食欲算不得旺盛,加上身子余韵未消,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昨夜的滋味,心思根本不在这,觉得差不多够腹中小的用的,便要歇筷作罢。
细辛和春燕不答应,哄着劝着就是要她再多吃半碗,否则便不给她梳妆打扮了。
贺兰香不耐地哼哼着,只好多用了半碗汤,喝时瞟着两个丫鬟揶揄道:“真不知你俩是在发哪门子邪,怎么就非得要我多吃这一口了。”
细辛春燕面面相觑,有苦难言。
吃过饭,贺兰香便要下榻更衣,去西禁苑找谢姝,顺带将昨日的玉珏归还给王朝云。
未料仅是稍迈开腿,她便疼得轻嘶一声凉气,这时候才发觉,好像有点……腫了。
贺兰香皱了眉头,霎时感到古怪,心道:我昨晚竟对自己下手这般狠重吗?
。
贺兰香虽抱狐疑,但也并未将心思延伸太多,旋即吩咐两个丫鬟伺候自己梳妆。
因入宫时没想到这简单的中秋夜宴还能有来无回,她的衣物也只昨日穿来身上的一身,换是没得换的,让尚衣局赶制也需要时间,只能用金斗熨烫一二,显得齐整一些。
收拾妥帖,她带着丫鬟出了偏殿的门,前往西禁苑。
秋高气爽,禁苑里仍是昨日般的美景如画,只不过没了昨日的热闹欢喜,而是一片压抑沉沉,萧瑟潦倒。贵妇贵女们亦一反昨日聚众说笑,此时个个闭门不出,仿佛生怕撞到什么邪祟似的。
贺兰香赶到时,谢姝早被王氏逼着起了个大早,去给郑文君及一众贵妇问安,一圈下来这个伯母那个婶婶,头脑都要昏了。
撞到贺兰香走入游廊那刻,谢姝仿佛脱离苦海,上前便挽住贺兰香胳膊不松,先问她身子安好,胎儿如何,又小声嘟囔着自己过得有多不容易,一开始就该坚持不进宫的。
贺兰香听她絮叨,与她一并走在廊下,感受到四周静谧,说话时也不由低下声音,问她:“话说起来,你昨日是跟谁吵架了?听细辛说可把你气得不轻。”
谢姝原本都快忘了那事儿了,闻言不免又翻起白眼,“嫂嫂快别说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她正要把昨日去见她,却碰到王氏兄弟三人之事告知于她,面前脚步声便起,抬脸一望,只见王元璟正带着一众宫人浩荡前来,身着枣红劲装银白轻甲,神情倨傲,步伐稳健,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轻浮姿态。
谢姝冷笑一声,话也不急着说了,没好气地盯着王元璟:“说曹操曹操便到,这西禁苑乃是女眷起居之地,你一个男子,来这里做什么?怎这般没有体统。”
王元璟走到她面前,直接开口回呛:“没有体统的那是你,我可不会在皇宫随便乱跑,我是来跟我大哥一起排查刺客同党藏匿地的,查的快一点你们便能快一点出宫,你说,要不要我查?”
谢姝有怒难言,哼了一声拉着贺兰香扭头走了,任凭王元璟如何挑衅也没回头。
贺兰香心里猜中个八九分,饶有兴致,“你和王三公子关系倒好。”
谢姝满面见鬼的神情,“嫂嫂莫不是在说笑,我和他关系好?我看见他就烦死了,他出生以后我舅母仍一门心思扑在我三姐姐的事情上,根本顾不上他,还是我娘帮忙把他带大的,从小时候我和他就不对付,长大了还是不对付,哪里算得上好了。”
贺兰香笑而不语,随她怎么去说。
回房的路上,二人经过了昨日午间贺兰香小憩的静室,刚走到门前,便听里面传出一记响亮的巴掌声,随即便是熟悉的抽噎。
“这个镯子,真的不是我拿的……”郑袖小声啜泣着,唯诺怯弱,“你们不能这么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