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揉着眉心,“不重要,让他打他的仗罢,等他回来了,兴许孩子都学会喊王二叫爹了。”
“阿嚏——”
龙骨山下寒风彻骨,恶战当头,谢折却打了个喷嚏。
“哟呵,这是哪位美人念叨咱们将军了。”方路断头台上斗蛐蛐,箭尖都瞄准了不忘调侃一嘴,“将军再不回去,怕要跟人跑了。”
谢折并不惯着,张腿便是一脚。
“嘶!属下知错!”
谢折踢完人,抬头看向面前高大山峦。
夜色浓郁如墨,偌大的龙骨山笼于夜中,雄伟如巨兽,虎视眈眈盘踞在南北咽喉之地,山势陡峭,山路盘虬,进山便等同自送虎口。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袭山,带动狂风呼啸,然待等箭矢落地,便如石沉大海,再无一丝波动。
在辽北雪原驰骋惯了的将士们到了此地,根本舒展不开本领,不由便有亲信道:“成王宁王皆已伏诛,剩下泰王这老小子躲山上至今不出,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有人提议:“既然久攻不下,不如改攻为守,反正如今天寒地冻,山上草木不生,咱们就地扎营耗上他一阵子,待等贼子山穷水尽,自会归降。”
“这主意好,咱们就在这扎营,先耗上他几个月再说。”
听到“几个月”,谢折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声线突兀低沉,斩钉截铁:“火攻,速战速决。”
。
“内务参事王元琢,当街痛斥父兄残害无辜,欺凌妇孺——”
凉雨殿,银丝炭被火舌包裹燃烧,发出小声裂响,清脆如玉裂,殿中里外温暖如春,烟丝缭绕。李萼回忆着昨日从宫女口中所知的新鲜事,淡淡道:“现已传遍京中大小街巷,满京百姓都跟着看了场笑话。”
她转脸,看向对案托盏呷茶的贺兰香,“事到如今,你打算何时收手?”
贺兰香轻嗤,雪白双颊在茶热里映出淡淡粉红,如胭脂薄涂,细润娇美。她开口,懒洋洋的腔调:“收手,为何要收手?”
“他们父子都想把我的命要了,我只是让他们家里鸡犬不宁了点,都没到以牙还牙的地步,何必收手。”
唯一让她心生不忍的,是郑文君,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那些了,她只想给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
银炭噼啪轻响,如复杂起伏的人心。李萼不语,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和理由让贺兰香停止这场闹剧,过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问道:“可你又是怎么知道,陷害你的是王氏,而非萧怀信。”
贺兰香回忆起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已经不再如往日那般心有余悸,反而有些讥讽地道:“就算是萧怀信对我下的手,那他也是为了帮王氏对付谢折,姓王的一样脱不了干系。”
对上李萼探究的眼神,贺兰香直言:“萧家死的就剩他一个了,他若果真有心争夺权势,早就娶妻纳妾,开枝散叶延续血脉,可他如此赤-条条一个人,不是清心寡欲为王氏做嫁衣裳是什么?王氏助他大仇得报,他助王氏位极人臣,本就是笔礼尚往来的买卖,若非有谢折在,这江山怕早成他萧怀信对王延臣的顺水人情。”
后面更直白的话贺兰香没说,她想说:当今陛下一看就是个短命相,指不定哪日便一命呜呼了,这对王延臣来说,实在是笔稳赚不赔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