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脑子里闪过诸多凄惨下场,但等目光落到贺兰香娇艳绝伦的脸上,脑海中便忍不住附和:是啊,侯爷又能拿你如何呢。
从违背母命将贺兰香强纳入门开始,谢晖便已被贺兰香吃得死死的。
要知道,当今宣平侯的生母可是皇族郡主出身,郡主娘娘生来尊贵,目无下尘,生平最厌恶的,便是出身低贱之人,最容忍不了的,便是与低贱之人同一屋檐。在她眼里,那种人便同杂草一样,见到是要除去的。
正如二十多年前,老侯爷酒后失德,让名粗使丫鬟怀有身孕,还欲图纳其为妾。郡主知道后震怒不已,同老侯爷闹了好大一场,声称绝不可能与个下人共侍一夫,后来还是皇帝出面劝说,才让二人止戈。
至于那丫鬟和孩子,什么说法都有,有说被郡主灌了堕胎药赶出府去的,有说留在府里把孩子生下的,还有说母子皆染病病死的。最惊悚的说法,当数那丫鬟被活活打死,孩子也被“处理”,送到辽北大营,名为充军,实为送死。
而导致那般的原因,便是郡主告密,对老侯爷说那丫鬟早与他人有染,孩子很可能不是侯府的种。
半晌无声,唯有雨声淅沥。
贺兰香察觉气氛安静,轻启唇道:“还在为我担忧么。”
细辛回过神,“没有,奴婢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传闻。”
贺兰香静静听完,轻嗤一声:“这你也信,我与晖郎朝夕相处三载,从未听他提起过什么庶出大哥,即便是有,到了辽北那种地方,恐怕也早已死透了,和你我又有何干系。”
谁不知道辽北终年积雪寸草不生,别说是人,就算是战马,在那也要靠吃死人肉长大。
未等细辛回答,贺兰香打了个漂亮的哈欠,倦倦道:“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了,扶我到榻上歇下吧,你也快些睡,睡醒了可还要帮我打掩护呢。”
回到榻上躺好,贺兰香往里翻去,侧卧而眠,最是随意之态,却更显身段风流袅娜,宛若醉后牡丹。
但她并未睡着。
窗外雨滴击檐,声音清冽干脆,一下一下,像叩在她的心弦上,她睁眼闭眼,都是梦中画面。
假的,都是假的。贺兰香在心中说。
即便天下大乱,堂堂侯爷也没有被乱棍打死的道理,何况还是祠堂,当着谢氏列祖列宗的面,那何止是暴行,简直诛心,什么人能干出来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贺兰香认定是自己心神不宁想太多,辗转反侧半个时辰,总算沉沉睡去。
外面,雨势渐大。
宣平侯府上空,夜色波云诡谲,盘旋在空中的乌云成了庞然巨兽,不知何时便会对这偌大府邸咬上血淋淋的一口。
祠堂外,血腥扑鼻。
昔日金尊玉贵的小侯爷,成了烂在砖缝中的一摊血泥,鲜红之下,可见断裂成爿的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