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真的不是个好地方。
“你,你听我说,”理智短暂拉扯,贺兰香扫了眼崖下,撑住发软的双腿,强作冷静道,“我根本,根本就没有——”
身体赫然被股大力推搡,贺兰香话未说完,始料不及地直直坠入深崖,衣带随风翩跹,披帛上的织金牡丹纹在霞光中生辉。
她万没想到,死里逃生那么多次,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交代了自己的性命。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还这么年轻,没有享受完荣华富贵,没有穿够漂亮衣裙,没弄清自己的身世来历,甚至,她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喜欢过,爱过哪个人,也没有被哪个人,真心实意爱过。
素日毫不在意的琐碎,在临死之际,被放到前所未有之大,大到贺兰香居然忍不住心生酸楚,感到遗憾。
而就在她的身躯即将消失于崖边,倏然间,她眼中酸楚又转化为无与伦比的震惊。
因为她看到,有个人在奋不顾身地朝她扑来。
浓眉黑眸,高鼻薄唇,
“大郎!”
“将军!”
众人撕心裂肺的吼叫里,谢折一跃而下,扬长手臂抓住贺兰香,将她的身体掩入怀中,共坠高崖。
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贺兰香感觉自己从刀山火海中走了一圈,浑身无处不在发疼。
“啾啾,啾。”
鸟鸣声在她耳边起伏,她的意识逐渐苏醒,费力撕开眼皮。
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点余晖即将消失云层,乌压压的灌木丛生长茁壮,遮天蔽日,四野荆棘丛生,怪石矗立。
贺兰香两眼昏沉,缓了好久,方看清周遭地形。
她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旁有条溪流,便想过去,掬把水洗脸。
这一动,被束缚的感觉传遍全身,她察觉出不对劲,低头一看,身下还压着个人。
谢折双目紧闭,面上新添擦伤无数,一道连一道,鲜红往外渗着血。
他的一只手护在贺兰香后腰,一只手护在她的后颈,直至此刻,姿势照旧不改。
贺兰香挣脱两下没挣脱动,想到人死后躯体会变僵,心猛地沉了一下,忙抽出手去探他鼻息。
感受到温热以后,她心如巨石落地,长松一口气,身体不由脱力,将脸贴在了谢折宽厚的胸膛上。
听着冷甲下那道仍旧强有力的心跳,贺兰香庆幸到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