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专生是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他们引领时代长达二十年之久,直到步入新世纪后,才逐渐被大学生所取代,近年来大学生也得分出个三六九等,连大专生都得面临吃饭难的问题,谁还会提及淹没在历史浪潮里的中专生呢?
按袁妮讲,王涛是本科学历不假,可他毕竟参加工作才两年,怎么会成为袁妮的领导呢?
“启哥,你还不知道吧?安大附属医院是企业,提拔任用相较于政府机关要简单很多,只要有能力,就有机会上位,何况‘医护人员评测部’只是个副科级部门,在一个厅级建制的单位里,简直就是一粒沙尘。”
袁妮解答完我的疑惑后,端起桌上的酒杯伸到了我面前,不等我举杯,袁妮便将杯中酒水喝进了肚子:“他利用我结交了殷文虎那个畜生,想要当个小科长那还算事儿吗?”
说完自嘲一笑,抓起桌上酒瓶,给我俩斟满酒,将空瓶搁回茶几,顺势端起酒杯道:“为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干杯!”
李朵并没有去端桌上的啤酒,而是偏头看向了我,意思很明确:她没有不堪的往事,而我有,我无言辩解,只好端起酒杯,与袁妮伸在半空的纸杯碰了碰,仰头喝下了第四杯。
没等我喝完杯中酒水,李朵便取来一瓶啤酒递到了我面前,我放下酒杯后,摸出打火机,顺手接过李朵递来的啤酒,用一个极其帅气的动作撬开了瓶盖儿。
“砰……”酒盖儿落地,再次满上,李朵双手举杯,“谢谢你的虾仁炒饭”!我喝下了第五杯。
袁妮:“感谢你捎我们姊妹俩一程”!我喝下了第六杯
李朵:“谢谢你关心我的人生大事”!我喝下了第七杯,然后是第八杯,第九杯……
直到服务生送来第四打啤酒,我才意识到:这两娘们儿不仅仅是三两白酒的量,三打啤酒拢共十八瓶,她俩喝了大概就有十瓶,居然又要来了第四打,这不摆明了是要和我拼酒量吗?
袁妮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举起酒杯在我面前晃了晃,调侃道:“怎么?不行啦?”
“不可能!”不等我搭茬,李朵给自己挺翘的屁股蛋子挪了个窝,起身坐进了我独自占领的三人沙发里,一直把我挤到沙发边上,才端起酒杯笑道:“启哥,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来,咱仨走一个,让袁姐看看咱安城男人到底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喝能行吗?别说我酒量还行了,就是不行,这会儿也得说行,“喝酒哥还真没怂过谁,来,干了……”
“好,够爷们儿……”
似乎是我的豪爽,勾起了袁妮的回忆,袁妮放下酒杯,捋了把披垂在肩头的长发,似自语,又似自嘲道:“人和人的区别真大!”
“哦?”
听到李朵的疑惑声后,袁妮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吐出了一段让人难以接受的过往:“他也喜欢喝酒,但每次喝酒都会醉,上大学那会我没怎么在意,总把他酒后做的那些事,当做是情到深处后的一种交融,直到他成为我的领导后,我渐渐才明白:他那是装醉。或许是外面的女人,满足不了他吧,他经常来骚扰我,借着酒劲儿,站在门外讲述我俩过去做的那些荒唐事儿,要挟我打开房门,说是重温过去,其实就是要我为他解决生理需求……”
说到这里,袁妮的声音有些哽咽,抹了把鼻头,试图要把涌上喉头的辛酸吞入腹中,那艰涩的吞咽声,伙同窗外的瓢泼大雨,不仅驱逐了节日氛围,甚至抽干了房间里的所有空气,让我无法呼吸。
尤记得,我和蓝婕也曾模仿过岛国片里的桥段,可那只是在清醒下的偶尔,王涛这货的行为,简直要比动物世界里“交配的季节”更为荒诞,就是“婶儿”能忍,“叔”也不能忍,我这驴脾气岂能忍?
闪耀在袁妮眼眶里的晶莹,让我愤懑的小宇宙出现了无数裂痕,那连成水线的泪珠,不但没有浇灭我燃烧的怒火,反而让其欲燃愈烈,终于在袁妮失声痛哭那一刻轰然爆发。
“咕咚咚咚……”我抓起桌上酒瓶,仰头就是一通猛灌,试图要浇灭冲破头颅的怒火,却闻身旁传来了李朵的抽泣声,我奋力将空瓶掷在桌上,说出了有生以来最霸气的一段话:“这畜生,爷回到安城后,非收拾你丫不可……”
“真的?”我的话,仿佛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不仅阻止了袁妮的哭诉,也叫停了李朵的伤感,就连窗外的瓢泼大雨也失去了声响,房间里静的让人心慌……
其实说出那番话后,我就有点后悔,毕竟已过了打架斗殴的年龄,可心里实在憋的厉害,自己刁难也就罢了,哪有找人为难自己“前任”的男人呢?
望着袁妮满含泪雾的眼睛,以及李朵祈盼的眼神,我丝毫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不曾想李朵顺势揽住我的脖子,“吧唧”就是一个香吻。
没等我擦去额头上的口水,李朵隔着我,探手将袁妮拽进了三人沙发,毫无防备的袁妮,直接坐进了我的怀里,没等我俩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李朵端着酒杯激动道:“老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说着,举杯在我和袁妮眼前晃了晃,一饮而尽,我有点慌神,又有些恍神,如今的女孩也这么豪爽吗?
“启哥,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还没回过神来,袁妮已经喝空了杯中酒水,举着空杯示于我道:“他那样的垃圾,不配你大动肝火,姐躲着点他就是了,你马上就要去旅游公司上班,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惹出事来,如果你能和袁媛成为同事,帮姐照顾照顾袁媛,姐已经感激不尽了……”
好……”袁妮发自肺腑的话,让我莫名有些感动,我哥也曾这样告诉我身边的人“照顾照顾我弟弟”,我很理解袁妮此时的心境,借着酒劲儿,给了她一个空头承诺:“袁姐,你放心,只要我和袁媛能成为同事,我一定不让她在单位里受欺负……”
酒壮怂人胆,单位里的事,岂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说了算的?或许袁妮只是要我的一个态度,或许只是想听到一句能安慰自己伤痛的话吧,袁妮笑了,笑的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