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童一仰脖把满满一杯白酒喝下去,喝下这杯酒他就喝高了,一喝高他就有胆子把心里话和盘托出。今天,他请洪副官喝酒就是有话要说。这些话如果不借着酒力是说不出口的。
“国民党败局已定,谁也无法挽回,老洪,今晚上我们在这里喝酒,再过一段时间,谁敢保证还能吃到这里的血酱鸭?来,把它干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里是“醉春风”酒楼的“好兄弟”包厢,该酒楼以特色菜“血酱鸭”闻名于世。洪宝生喝了一口酒说:“你这个人啦,喝了酒就嘴没遮拦——当心祸从口出!”
“我们兄弟谁跟谁啊,难道你还会出卖我不成?”苏子童追问一句道:“你对这场内战的局势如何判断?”
“说不准,不好说。”洪宝生摇摇头。
“国民党连连吃败仗,你难道不清楚吗?”苏子童显得有点焦急。
“苏连长把话说到哪里去了,白长官还有几十万正规部队与共军对峙,现在定胜负还为时过早。”
“白长官他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下啦,总裁自知大势已去,才抬出个什么‘代总统’,李宗仁还真当回事,拿着鸡毛当令箭,白长官是桂系的头目,他当然要为老李撑腰。可是他能撑得住吗?”
“你焦急干什么,就算白长官真有撑不住的一天,过了这江南市,那边就是他们桂系的老巢。”
“这就对了,我们这里的军事位置如此重要,李师长如果能明白就好了。”
“李师长他糊涂吗?”洪宝生反问一句。
“我没说他糊涂,但是他也没有程潜清醒,程潜正在与中共接洽,商讨和平解决的办法。白长官也察觉到了,前些日子跑到长沙要搞什么‘江南防务’——白长官他精啊,要把湘省当成战场,打不赢就一拍屁股躲进他的老巢,受害者是别人。”
“苏连长,你今天请我喝酒就是为了说这些?”洪宝生面无表情地望着苏子童。
“是,也不全是。”苏子童四下里望望,然后说:“为了全师兄弟的前途,我几次规劝李师长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
“起义啊——用他们的话说叫‘叛变’,反正一回事。”
“李师长什么态度?”洪宝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苏子童。
“他没反应,还骂我一顿。你是他的贴身副官,你要在他高兴的时候多劝劝他,人不禁百言,会管用的。如果不起义,我们这些人都会当白长官的炮灰。”
“苏子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洪宝生眼睛一瞪,喝道,“今天若不是看在你喝醉了的份上,非把你交送到宪兵团去不可!”
“好吧,你就当我没喝醉,把我送去请功好了。”苏子童伸出双手,做受擒状,抬眼望着洪宝生。
“呸!”洪宝生一拍桌子站起来,叫道,“老板,结帐!”
一位胖乎乎的老板推开“好兄弟”包厢的门,手里拿着菜单连连点头哈腰。
“梁……梁副官,我请客怎么你结帐……”苏子童真有点醉了,站起来的身子有点歪歪斜斜。
“等着瞧吧,会有你吃亏的时候!”洪宝生付了帐拂袖而去。
洪宝生回到家里已经很晚,很快就上床睡觉了。
次日醒过来想起昨晚的事,觉得自己有点过份。毕竟是多年的同事和朋友,发那态度会给对方造成压力,甚至会为此而寝食不安。洪宝生想着今天必须找个时间向苏子童解释一下,好好劝他说话注意,万一让特务听到后果不堪设想。想好后,洪宝生就去了洗潄间,正在这时他听到在外面有人叫他。他三下五除二忙完后走到外面,才发现是值班参谋姜方祥。
“洪副官,你知道苏连长在哪里吗?”姜方祥显出万分焦急的样子。
“什么,苏子童他昨晚上没有回来吗?”洪宝生吃了一惊。
“是的,昨天半夜警卫连的人就向我报告,说他们连长跟什么人喝酒去了,还没有回来。我以为他晚一点会回来的,就没在意,谁知道过了一晚还是没有回来。洪副官,听说苏连长邀你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