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一边翻着册子,一边续道,“三月以来,每月上交的田赋愈来愈少,国库的开支又多,照这个势头,不出几年,国库便该被掏空了。”
燕莫止跟着点头,“娘娘果真深谋远虑,你的想法是对的,先帝在时便以改进了税赋,然而上交的田赋依旧是一年比一年少,这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这庞大的数目又入了谁的腰包?”
“地方小吏克扣一点,大吏再克扣一点,一级级叠加上去,你说呢?”这种官场上的藏污纳垢已经算不上秘密,各朝各代,每时每刻总会一遍遍的演绎着这种事情。
嘉月又拿出了另外一本册子,横臂一伸,递到他眼前来:“你再看看这个,这十多年来,人丁出生、迁移,亦是有很大的问题。”
土地、人口,每一个数据都与实际相差甚远,那么就给这桩贪墨案笼上了一层神秘的纱,要想彻查,也就难上加难。
去年大肆被封爵提拔的那批官员,到此刻便可以派上用场了,只是,还远远不够,只怕动了这条链子,反而会令他们身陷囹圄,查是必须得查,却还需要更有威慑的人,作为他们的定海神针。
燕莫止啪的一声合上册子,主动道,“这件事,娘娘不必忧心,您交给臣,臣当仁不让。”
“你能吗?”
“臣好歹也入仕多年,还是有些靠得住的亲信,不必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她的睫毛像是停着一只蝴蝶,翅膀扑闪扑闪的。
燕莫止与她相处久了,总算是摸出点门道来,譬如她说含情脉脉的说爱时,未必有几分真情,可当她矢口否认的时候,恰恰说明她内心的动摇。
她才二十三岁,还那么年轻,即便面对臣子,她总是板着脸刻意装的老成,可在独处的时候,她偶尔还透露出那一点女孩子的娇态。
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他心头一颤,挪到她身侧坐下,将她曼妙的身子轻揽入怀。
她不是那等扶风弱柳的身姿,相反,因自幼习武,她的身材匀称,肉都长在它应有的位置上,轻轻一掬,杏仁乳酪般的触感就在股掌之间溢了出来。他思绪有些飘移,不知道衫裙之下的肌理,是不是也是杏仁一般的颜色?
嘉月的手也有着自己的记忆,从他腋下绕了过去,抱住了那紧窄的腰,耳畔是他有力的心跳。
她闭眼听着,仿佛来到浩瀚无垠的大海,滔滔巨浪一次次席卷而上,像极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碰撞出铿锵的声音。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山壁嶙峋冰冷,却巍然屹立在惊涛巨浪中,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又能助她走得更远。
就在去年,她还动过要与他断绝这段暧?昧关系的念头,然而出师不利被他拒了,却不知何时他们竟演变成这种关系。
她想这样也好,若能平衡这一段微妙的关系,她也不会吝于分出一点爱给他。
翌日朝堂之上,又是太后与摄政王吵得不可开交的一天,底下的廷臣们个个恨不得变成一只鹌鹑,以免被引火烧身。
起因是太后提起尊祖制重新丈量土地,统计人口,原本按祖制行事倒也无可厚非,没想到摄政王绷起脸,竟不留情面地指出如今国库空虚,不得劳民伤财。
太后也是软硬不吃地奇女子,既然摄政王不同意的,非要与他对着干,看得大臣们连连摇头,心道,这太后虽有几分智慧不假,可性情到底过于鲁莽,难成大事啊。
幸好摄政王是个稳重的人,否则这朝堂不就乱套了嚒。
如此僵持了半天,那个老练圆滑的郦首辅才举着笏板站了出来,却是附和嘉月的话,“娘娘尊祖制行事,老臣绝对支持,摄政王说的虽也是事实,不过,前几年朝堂瞬息万变,有些事情确实是一拖再拖,不得再一成不变了。”
“郦首辅说得不错,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如今是河清海晏之时,又无大兴土木,莫非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摄政王如此抗拒,朕可要怀疑你的用心了。”
“臣一心为大绥着想,怎么到圣淑嘴里臣竟成了那个居心叵测的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