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楚芝被姑母姑父教养得很好,嘉月从她身上能体会到那种纯粹的温情。再观妹夫,看着也是个务实的人,这么柴米油盐的一通碰撞,恰恰也是最难得的人间烟火气。
她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再搁下酒盏时,赫然对上一双深沉似海的眼,顾星河直视着她,见她目光调转过来,也没收回去。
嘉月倒未觉得那眸光侵犯,心头反而生起一点疑虑来,那怀庆北巷与皇宫离得不算近,上朝上值诸多不便。他为何选中了这里作为府邸?
酒意登时上了头,再定睛一看时,眼前已浮现了重影,她用力眨了眨眼,直言不讳地把心里的疑虑问了出来,“顾灵运,你认识吗?”
他敛下眼皮,沉吟片刻才道,“他是臣的叔父。”
嘉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继而转过来看楚芝,见她轻点螓首,这才确定他没有说谎。
她想起那个荒唐的梦,却不知怎么问出口了,只好随口问了一句:“那他身体康健吗?”
没想到他的话再次令她吃惊,他淡然道,“他已经去世多年。”
“是吗?”因为脑子不太清醒,她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不知……多年是多久?”
“臣那时年纪尚小,记不太清了。”
楚芝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忙给她夹了一块胭脂鹅脯道,“阿姐,你是不是喝醉了?快吃点肉,不然等下胃里烧起来可就不好受了……”
嘉月嗯了一声,提箸把肉送到嘴边,慢慢地嚼了起来。
吃罢饭,夫妇二人便辞别离去,嘉月被忍冬和春桃一左一右地搀回了房里,一躺到了**便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嘉月正想让人查探一下顾灵运此人,刚把春桃唤来时,就见乾礼宫的人神色匆匆地疾行而来。
她拧起了眉,改而对春桃道,“怎么回事,你去看看。”
春桃很快去而复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回娘娘,乾礼宫的佘公公说,皇上的咳疾又发作了,今儿早膳还没用,肺都快咳出来了,乾礼宫的人怎么劝,都不管用,佘公公请娘娘拿个主意,该如何是好?”
从去岁入冬伊始,皇帝犯了风寒,这咳嗽便一直不曾断过,没想到小小的风寒竟是发展成了这副境地。
“太医怎么说?”
“太医院给皇上开了药方,可皇上嫌苦,自是不肯用……”
嘉月倏而想起前几日进贡的那几筐雪梨来,于是吩咐道,“让御膳房多熬几罐雪梨膏送到乾礼宫来。”
说完又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前往乾礼宫一趟。
近来皇帝脾气阴晴不定,嘉月知道少不了被周围人教唆,于是把他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批,更是让人暗中盯着郦延良的行踪,然而发现他除了上值,连府邸都极少出。
不过,他郦延良要做的事,倒也不需要亲力而为,自然有一堆人上赶着替他办事,这么盯着,倒是耗费了不少人力,于是撤去不少眼线,只留了几个人盯梢而已。
嘉月移驾到了乾礼宫时,因时辰还早,其他人都在忙着扫洒,听到春桃扬声道,“太后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