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蒋玲通红的双眼,面不改色地答:“还好,那里没太大的感觉。”
一个月后,他出院了,搬进了蒋玲在医学院附近租的房子,透过窗户就能看到教学楼。
这些日子,他没打开过手机,没和蒋玲交流过几句,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就静静地趴在床上养伤,睡了醒,醒了发呆,发呆累了再接着睡……
他回到了刚受伤初期的状态,拒绝思考。
人类的痛苦来自于想得太多,能做得却太少。
所以,出于对自我的保护,他什么都不想了。
然而,两个月过去,又跨过了一个年头,术后伤口愈合不良,清创后留下的空腔一直不见好转。
原因很简单:他吃不下饭。
每次开刀后,楚柏楠都食欲不振,全靠营养液续命。往时的刀口不深,没有足够的营养物质摄入体内伤口也能自行愈合,可这次没那么侥幸了,拳头大的空腔一直长不出新肉来。
蒋玲又急又气逼着他吃,忍不住责备:“你在用绝食的方式跟我抗争吗?楚柏楠,你跟妈妈说好了的,不管结果如何,彼此都不要有怨言啊!”
他不理论,默默地往嘴里塞东西,没一会儿,就控制不住全部吐掉了。
短短三个月,他的体重唰唰地往下掉,盖着被子若不是露出了脑袋,几乎看不出来被窝里躺着个人。
过年前几天,创面二次感染,他开始连续低烧,吃退烧药也无济于事。
楚平尧冒着访学终止的风险,急忙从美国飞到了b市,回来那天,他和蒋玲大吵了一架。
楚平尧严厉地训斥蒋玲:“你不该强制掌控楠楠的人生,你自己看看!你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蒋玲不甘示弱,大吼道:“楚平尧,你摘得这么干净?!这一年来不是我在照顾楚柏楠吗?你不出力,你在大洋彼岸动动嘴皮子就行,错全在我一个人身上?”
……
楚柏楠呆怔地望着吵到面红耳赤的楚平尧和蒋玲,这是他第一次目睹父母吵架。
可渐渐的,这比平时大了好几倍的分贝声在耳道迂回而后逐分消失,少年眼前的画面像是消了音的默片,只剩人物在激动地手舞足蹈,意识被逐帧抽离身体……
“咚。”
一声闷响。
轮椅翻倒,楚柏楠头朝地砸在了地上。
醒来时,楚柏楠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天花板。
因为极度虚弱而无法动弹的身体,牢牢地嵌在了病床上,耳畔灌入检测设备的滴滴声,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
高烧导致失温,身体忽冷忽热,失去神采的小鹿眼呆呆地睁开,icu的一砖一瓦他都不愿意看,可目光无处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