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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第4页）

“爸……”楚柏楠低声轻唤，然后紧闭双唇。

一番激烈的自我斗争后，他问出了那个难以启齿的问题：“我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弟弟？在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

听筒里溢出楚平尧的叹息，短暂的无言过后，他如实相告：“严格来说不算弟弟，那个孩子当时才四个月大，还不算一个完整的生命，我和你妈妈商议后，决定打胎。”

听闻，罪恶感好似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绕住了楚柏楠，他艰难地问：“是因为我……那时的所作所为吗？”

记忆匣子由此启封，他翻出了陈旧的过往——

四年级那年，袁晴遥由于被小霸王们叫作“楚瘸子的新娘子”而生气地不理睬楚柏楠了，这期间，某次下午放学，蒋玲送突然摔倒的楚姥姥去医院，而耽误了接楚柏楠回家，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教室从天明等到了天黑。

这两件伤心事冲击着小男孩幼小的心灵，从那时起，楚柏楠深谙一个道理，即：残疾不只会被同情、被嘲笑、被视为异类，还会被抛弃。

外加小学班长哭丧着脸讲的那句：“爸爸妈妈整天围着我刚出生的妹妹转，他们好像已经不爱我了……”

楚柏楠方寸大乱。

很长一段时间，他天天晚上缠着楚平尧，说要和爸爸一起睡。

从小蝌蚪到大变活人的过程他不懂得，但他听家属院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的大婶说：“你们知道那谁的事吗？明明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在外面乱搞！睡了一觉，结果就有孩子了！那女的抱着孩子去单位闹事呢！”

男人和女人睡觉就会生孩子。

十岁的楚柏楠是这样理解的，所以，他不要爸爸妈妈一起睡觉。

但楚柏楠从来不是个缠人的孩子，他自五岁起就独自关灯、独自睡觉，没几天，心思细腻的楚平尧察觉到了端倪。

其实，除了睡觉以外，那段日子楚柏楠表现得异常乖巧。用右手吃饭时不小心撒了汤出来，他怯生生地看一眼蒋玲，再看一眼楚平尧，赶紧用纸将桌面擦干净，越发谨慎地喝汤；蒋玲让他每天背个单词，他就背个；蒋玲和楚平尧在厨房关着门做饭洗碗，他会偷偷地躲在门口听……

讨好又小心翼翼。

某天晚上，楚平尧将楚柏楠从轮椅抱到床上，把儿子冰凉的腿脚捂热，盖好被子，塞好被角，他理着楚柏楠的头发，询问：“我家的小男子汉有心事了？”

楚柏楠嘴角下垂：“没有……”

楚平尧笑出了声，打趣道：“我家儿子会做初中物理题，会画人体结构图，好像不怎么会骗人。”

楚柏楠没吱声，只是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楚平尧，楚平尧笑了笑：“那让爸爸猜一猜……”

故意停顿了一下，楚平尧说道：“楠楠不想要个弟弟或妹妹，爸爸猜对了没？”

被猜中了，楚柏楠将头缩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