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顶撞了,蒋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楚柏楠从小算不上嘴甜乖巧,但如此直冲的语气,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雾气在她的眼眶中渐渐凝聚,同时,名为“理智”的那一根线也崩坏了,她歇斯底里道:“你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叛逆!你跟那个卖破烂的店里不三不四的男人学坏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不务正业的事!”
……卖破烂的店?
……不三不四的男人?
楚柏楠一滞,倏尔,眉眼间腾起怒意:“那是一家卖老唱片磁带光盘的店,跟破烂不沾边!还有,那个男人是店主,是弹吉他的音乐人,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解释的话蒋玲听不进耳朵,她瞪着楚柏楠冷笑:“呵,楚柏楠你长能耐了,知道和你爸、和卢文博沆瀣一气了!”
“学吉他是见不得人的事吗!”
“学吉他能帮你进入大学吗?能助你学成机械吗?还是你想跟着那个男人去街上卖艺,在面前摆个碗靠路人施舍的几块钱养活自己?我从小就教育你,贪图消遣娱乐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白白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你倒好,前脚吉他,后脚机器人,净搞些毫无意义的名堂!”
“……”
登时,他的心间掀起一阵寂凉。
外界的冷落与否定已经令他千疮百孔,没想到,最刺痛的伤害竟来自自己的母亲。
眼底涤荡起绵长的悲伤,楚柏楠讥笑道:“代价?对!代价就是吉他让我暂时忘记了沉重的现实,代价就是机器人让我明确了理想并对未来多了一丝期待。”
“可笑的美化!”
“随你怎么想。”
“楚柏楠,好好跟妈妈说话!”
“……”极具压迫性的一句话,用身份绑架并且压他一头,楚柏楠深深地闭眼,发问,“妈,到底是我的兴趣爱好一文不值,还是你认为我除了学医以外的一切一文不值?你现在秋后算账,搬出我学吉他的事,不就是想让我妥协去学医吗?你想明天起把我关进医院,不也是为了阻止我去参赛?”
“……”
一语中的。
被揭穿了,蒋玲的脸色有些难堪,却嘴硬不肯承认:“不许恶意揣测妈妈的想法。”
她起身,拿上手机,话语中掺着命令的味道:“回房间收拾住院所需用品,褥疮发展到后期很难根治,你没必要因小失大,弄坏了身子。参赛的事免谈,反正你也不会被机械专业录取,趁早死了这条心,学医才是你的归宿。”
“……”
窒息感彷如潮水漫了上来,逐渐没过楚柏楠的口鼻,吞没他如履薄冰的理性。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对着蒋玲的背影质问:“你为什么不能像爸一样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