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桂娘这才惊觉方才失言误伤了女儿,又跟女儿辩驳了几句,结果母女二人吵了起来。
知晚便趁机拉着香兰的手走了出去。
香兰虽然平时咬尖刻薄,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姑母最后说的那一句“父母双全”实在是戳中了她的心窝子,于是等出来的时候,便气愤地跺脚低声道:“姑妈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是没爹没妈的孩子?”
知晚把话拦住了,拉着她又走了一会才说:“姑母只是说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儿媳妇,与你何干?你白白地掉着眼泪,可别让人误会了。”
香兰猛一吸鼻子,瞪眼看向姐姐,不甚服气道:“难道你听姑姑说的话就不气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事,你不是也看上了表哥了?”
知晚觉得好笑:“这话又从哪里来的?”
“不然你为何总要给他送汤?”
知晚有些无语,她虽然年龄小,也算跟府里的小姐们一起成长了几年,可是她脑子里想的事,半点不沾风花雪月。
以前忍饥受冻的日子还会时不时入梦,她会想着给父母亲人报仇,会想着如何赚钱银,可心里想的要紧事绝对不会是什么“爱与不爱”的。
虽然她有时也不想搭理香兰,但是想着自己还顶着香桥的名头,在盛府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总要替香桥尽一尽当姐姐的责任。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无奈说道:“我可不光只给表哥一人送汤。祖母和嫡母,甚至姑母那头我也送了。至于你和得晴的体质偏湿,又怕胖,不宜多饮汤水。所以我给你们两个人都配了养颜纤体的药丸子,那照你的话里的意思,我将你们都看上了?我全要嫁一遍?”
香兰被她的话堵得没词了。
因为姐姐所言,句句属实。这些年来,姐姐的确是妥帖周到地将家里的老小都照顾了个遍。
有时那心细讨好的程度,总让人疑心她是雇请来的管家,又或者是扑入府里结草衔环报恩的雀鸟,而非家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香兰一时理亏,想着姑母的话,更有些绝望,只抱住了姐姐香桥的腰,在她怀里突然哭着道:“姐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也要找个像袁光达那样黑煤球一样的粗汉子嫁了?我亲娘不在身边,都没人替我着想。我想我娘了,可是祖母又不肯放她回来……呜呜……我该怎么办?”
知晚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香兰的后背,宽慰道:“胡说,母亲可都替你想着呢。你前些日子嚷着要出门,母亲不也带你出去了吗?再说祖母也不会眼看着你老死在家中的。不过……这嫁人可不只看对方的门阀高低,还要看两个人是否过得合心顺意。不然的话,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眼前的昙花。你是女孩子,在婚事上不要太过主动。前些日子你总往五公子面前跑,别的小姐面上不说什么,可是私下里也是笑话你的。姑母不是说了吗,她已经请托了媒人,你且再等一等,反正我也不急着嫁人,有好的,全可着你先挑好不好?”
这一番话总算逗得香兰破涕而笑。
不过今日听了桂娘的话,知晚也是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万万不可跟表哥太过亲近了。
姑妈说的对,表哥可是有大好前程之人,总不能因为一些闲言碎语,落人口实,让人觉得盛家不清静吧。
所以此后她不再去书房,就连给表哥补身子的汤也停了。
这日,知晚正准备出门去河埠头去看看货船交接,可走到门口却发现表哥还没有去官署,而是立在盛家门前,似乎在等人。
他一身玄色长袍,金冠玉带而立,让人忽视不得。
知晚朝表哥施了礼,然后开口问道:“表哥怎么还没有走?”
成天复抬眼看了看这个有几日不见的表妹。
知晚今日外出,穿得虽然不是锦衣华服,但也稍微打扮了一下,发髻高高梳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淡扫峨眉,轻点朱唇,虽然只戴了只珍珠的发钗,却显得干净素雅,
成天复看到她心道:也难怪他那一向老实的同窗方砚看她一眼就全忘了该有的礼仪……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也正准备去河埠头公干,听舅母说你要去,正好与你同路,免得路途上再出什么岔子。”
柳知晚本想回绝,可转念一想,现在是白日,并非二人独处,又恰好同路,若是回绝了表哥的好意倒显得刻意了。
所以她便笑了笑,点头说好,便上了马车。
而成天复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等出城来,到了官道之上,成天复并没有急着策马,正走在马车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