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爷摇了摇头:“听说是要给当年的柳探花翻案,被陛下申斥了,只让他回贡县再历练几年……”
知晚听到这里,急得一抿嘴,低低喊道:“他是疯了吗?明知道陛下是个护短的,他偏偏还要提!这原本是离开贡县的好时机,他得罪了陛下,难道是要老死在川中?”
说这话时,她的眼圈已经隐隐变红了。
陈二爷摇了摇头,想起那人找来自己时,浑身寒冰的样子,倒不像是仕途失意,更像是情场受创,心肠寸断……
“总之,这圣旨,我是给小姐您带到了,成大人说以后您若不愿意跟他有牵涉,就算同归京城,他也不会去打扰您府上清净。至于盛家那边,您若想着秦老太君他们,可以逢年过节去看看。他们也都会拿你当一家人看待的。若是方便,成大人还是希望由着我一路护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免得路上生出意外。”
说着陈二爷又从衣袖子里抽出了秦老太君委托他转交的信笺。
知晚拿着那厚厚的信,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里面是不是祖母骂她的话。
待抽出信纸,展开一看时,果然是骂人的话。
不过并不是指责她与成天复结下私情,而是骂她拿家不当家,竟然说走便走,也不管家里的弟妹亲人有多担心她。
老太太的意思只有一个,你柳知晚不管姓什么,立了多大的门户,也是我秦老太太的孙女!女孩子应该多爱顾些自己,整日总为旁人考量,也不见得能换来个高洁的名头,凡事遵从本心,不用多照管别人,要多疼爱自己……
祖母的话说得委婉,可是知晚看懂了,不由得心头一热。祖母是让她不必为了盛香桥的归来而心有顾忌,更不必在意姑母桂娘的看法。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知晚是真的拿祖母当自己的亲人的。
就在她看信的光景,陈二爷踱出院子,也看到了院子外井边捆绑的温彩云,便也问了问这是什么情况。
知晚知道陈二爷这些年一直帮着成天复找寻着盛香桥的下落,也不必隐瞒,便将温彩云和鸢儿的事情都讲给二爷听。
二爷对付这等人渣,自有法子,挥手就叫人将温彩云堵嘴,套麻袋,准备入夜时运出去处置了。
知晚怕二爷这些江湖客行事太狠厉了,便又说道:“盛大小姐一直钟情于他,又跟他生了孩子,若是冒然处置了他,依着盛大小姐的脾气,可能适得其反……”
陈二爷笑道:“柳姑娘,我又不是土匪,不会随便杀人。只是这厮当初在戏班子里是有身契的,后来他闹出这事时,成大人便将他的身契给买下来了。这人是死是活,权得听凭成大人发落。至于那个鸢儿,也交给我处置吧,就像您说的,那位盛小姐爱将事情想歪,我先把孩子偷偷送走,权看他家里人怎么处置,您也落得清净。”
说完,他便让人将温彩云处置带走了。至于要带走鸢儿的时候有些费气力,小娃娃显然以为知晚又不要她,抓着床柱子哇哇大哭。
知晚真是看不得这样的情形。虽然女娃娃的爹娘都不招人待见,但小孩子总是无辜的,她跟二爷不熟,也不知二爷要将她送到哪里去,小孩子一路担惊受怕,别再吓出病来。
如此一来,知晚便跟二爷商定,先去汉中接舅舅,然后陈二爷这一路跟小娃娃混熟了,再让他折返京城先将孩子送去,看看盛家人的安排,若是能让小娃娃见一见她的亲娘也就安心了。
当然,她也跟陈二爷打听了一下关于三清门的事情,陈二爷听了一脸严肃道:“柳姑娘,您一定要打住,这个三清门在黑白两道上都是有一号的,这里面水深,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掺和的。”
知晚却自言自语道:“你说那么大的船,发生爆炸了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痕迹?那下游会不会有船的残骸漂浮物呢?”
陈二爷摇了摇头,不过也明白柳姑娘的意思,在知晚的软硬坚持下,他终于松口说道:“行吧,我会叫人去下游询问两岸渔民,看看他们都捞出了什么物件。”
知晚自是先谢过了二爷。
这次三清门的买卖里有慈宁王府的人参与其中,肯定有些什么背人的事情。
顺和帝喜欢捂着家丑,不愿人提起他儿子的短处,是因为他的儿子迫害的都是别人。
知晚倒是真有些好奇,陛下究竟会容忍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儿子到何时?
等到第二天时,知晚带着鸢儿上车准备出发的时候,隔壁的孙举子也正准备上船去。
因为他们都是一路,所以那举子围前围后,很是殷勤。
在晨雾未散的时候,陈二爷先一步到了埠头,他立在埠头一旁的茶馆里,对身边一个高大的男子说:“东西和话都给您带到了,柳姑娘还是听劝的,等接了舅舅,就准备先回京城里去感谢皇恩……”
他将自己昨日跟柳知晚说定的事情复又重讲了一边,却发现身边的那个男子似乎心神都被那个在柳姑娘身后殷勤打伞的年轻举子给吸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