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这样我还怎么见他阿姊……万一不小心……哈……都是阿兄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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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上虞。
谢真石对着手中请帖看了好一会,淡如远山的柳叶眉微微蹙着,直到听见身后传来足音才回过神:“坚石?”
“阿姊。”那道修长俊秀的人影拨开重重花枝,轻袍缓带,步履从容,声音如陈年醇酒般令人沉醉,“看什么这般入神?”
第5节
“坚石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张帖子。”谢真石双眉顿舒,一边起身走向弟弟,一边将手中字帖递了过去,“今天上午送来的。”
动作里透着小心与珍爱。
见她如此对待,谢尚眉梢微挑,心里也生了几分好奇,接过来凝眸去看。
方一触目,不由脱口赞道:“好字!”
谢真石轻轻点头,附和弟弟的意见。这确实是一张令人惊艳的字帖,比起她以往所见的名家手笔也不遑多让。
谢尚将书写在蚕茧纸上的墨字来回看了数遍,方叹道:
“此书体我曾于阿父收集的信件中见过,风格一脉相承,骨鲠又有胜之,琅邪王氏,名不虚传。”
“正是王府君家的独女所书。”谢真石亦是一叹,属于少女的清丽眉目中显出几分苦恼,“这位小娘子新盖了座园子,发下帖子邀客共赏,不知怎么,却把帖子发到了我这里,我们和王家可从没有通家之好。”
在这个时代,阶级地位上的差距在女性社交间格外明显,因为女性的社交圈一般由家族姻亲组成。一等士族与二等士族中的男性或许可以是好友,但家族间却绝无可能联姻。
琅邪王氏作为晋朝第一望族,王氏女的社交圈自然不会超出一等士族的范围,也就是祖上三四代内出现过担任三公、尚书之类官员的族人,门风优美,家学渊源,当代又有族人居朝中显要职位的家庭。即便由于客观上的地域原因——第一等士族多在建康落户,地方郡县罕有——王氏按常俗屈尊纡贵,但陈郡谢氏的门第也还是稍嫌低了一些。
谢真石微微苦涩地想,若是阿父尚在,谢氏也能算士族中偏上游的家族,如今支撑谢氏门第的,是官居太常卿的叔父谢裒。
太常位属九卿之一,官三品,秩中二千石,是阿父去世后被追赠的官位,但叔父的声名却远在阿父之下,可以认为这个官位是为谢家受王敦之乱的连累而给出的补偿,谢氏门第滑落,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便听谢尚轻笑一声,摇了摇手中书帖:“阿姊怎么这个表情,莫非是不想收吗?”
“坚石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琅邪王氏何等门第,我……”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坚石可是知道什么?”坚石是谢尚的小名。
“瞒不过阿姊。”谢尚收敛笑容,半边身子倚上亭中石柱,动作说不出的风流蕴藉,“我前两日在句章遇到了王允之。”
谢真石一愣:“王会稽之子王允之?坚石和他有交情?”
“昔年阿父在大将军手下任参军时认识的,建康一别四五年,我亦没料到他还记得。”
谢真石听出他平淡里隐藏的自矜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