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已分。
官家捻起的一颗黑子顿住,少顷,放回了白玉棋笥。
谢蕴起身,规矩的垂眼立于旁侧。
半晌,盘腿坐着的人未出声。
“如若失败了呢?”
谢蕴心口一紧,掩在宽袖中的手握紧却也止不住颤,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稳着声道:“门阀鼎盛之时,天下才人,皆由推举,所限颇重,如今科举,先人改制前,怕是也未曾想过会有如今,会福泽后世。”
入宫时是清晨,出宫时已近晌午。
青衫下,绫衣汗湿一片,黏在后背很是难受。
只那道笔直柔韧的背影,却是瞧不出分毫来。
问月在宫门前早已等得心焦,瞧见谢蕴出来,立马快步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喊:“姑娘……”
“扶我上马车。”谢蕴面色发白,浑身失了力气,身子大半靠在她身上。
今日那番话,出了这道宫门,她便只当没说过。
若是祖父知晓,她对弈赢了官家,还说了那些鼓动之言,只怕是得罚她跪祠堂,再骂一句不知进退。
马车上未摆冰,谢蕴背后的汗湿难消。
马车晃晃悠悠行了小半个时辰,在门前停下,巷子里的小孩儿打闹声很是童真。
谢蕴被问月扶下来,刚回院子,便见廊下人在等。
王观神色不佳,瞧着她没说话。
谢蕴吩咐问月听雪摆饭,而后视线才挪向旁边,淡声问:“来兴师问罪的?”
昨夜那壶酒,不足以让他醉,今日醒来,便全明白了。
王观颌骨咬紧,盯着她未言语。
谢蕴:“宰相相公去前,将一封信交给了我,说你若是执迷不悟,便让我将那信上呈官家。”
她说着,深吸口气,语气有些残忍:“如今那信,便在官家面前。”
“谢蕴!”王观紧绷的身子在发抖,双眸猩红,厉声喊。
纵然旁人不知,她该是知晓的。
他不对她设防,也不会设防。是以醉倒之时,他恍如做梦。
谢蕴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心中却不觉得怕,像是要在他心口再插一刀似的,目光直视道:“你该知晓宰相相公为何将这事托付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