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俺都听说了,你要走了,其实,其实俺们不怪你,俺原本是个粗人,当初鞑子破江南,爹娘都死了,逃难路上,孩他娘怕孩子饿着,自己给饿死了,只剩下俺活了下来。”
“在光复军这两年,得了饷银,孩子有官府照顾,没,没牵挂了,只是希望,陛下一定要逃回去,您是个做大事的,以后一定要给俺们,给俺爹娘,给孩他娘报仇!”
说到这里,其人左手也紧紧攥住朱由榔,面色潮红,若是旁人看来,就是所谓回光返照了,一字一顿道
朱由榔低下头来,肩膀有些轻微抖动,竟是差点没忍住眼中通红,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壮士还有什么心愿吗?”
生命最后一刻,其人既没有说什么国仇家恨,也没有趁机安排后事,而是双唇颤动道
“饿……肉,想吃……”
随后气绝
朱由榔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差点哭出声来
这就是明末,这些将士,其实并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也没想着什么封妻荫子,他们不过就是想吃一顿饱饭而已,如果非得扩展一点,可能还想让自己家人一起吃饱饭。
自从军山湖失陷,粮道断绝,军中已然喝了五六日稀粥,将士们每天都是饿着肚子上战场,长此以往,早晚支撑不住,缺乏营养的伤员,存活率也大大降低。
朱由榔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来,用手将其人双眼瞑目,而后反身决然走出伤兵营,亲卫们也不知道咋了,只是跟了上去护持。
金黄色的翼善冠在夕阳下闪烁发亮,远远便能看到,他一手按着腰间天子剑,也不看两侧越聚越多的士卒,昂首阔步。
朱由榔就这般徒步走在军营当中,往湖边而去,两侧许多将士出来观望,叽叽喳喳的相互议论。
亲卫们害怕出事,连忙护卫左右。
一路走过,两侧聚集观望的士卒越聚越多,竟是有数千之数。
这把亲军将佐吓得汗流浃背,生怕这些人马闹出事端
军山湖边,三十艘战船靠岸排列
岸上,御前亲卫兵马两千多人已经列队,看样子准备登船。
岸边被吸引而来的明军士卒足有上万之数,议论之声犹如潮水,都是用着冷然的目光看着这边,仿佛这边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有不少甚至愤怒叫骂,想冲过来。
但李过等人早已料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三千多亲信兵马将所有人堵在外边,按刀监视,只有嘈杂的声音能够传来。
朱由榔缓步走来,面色肃然平淡,看不出表情
李景兴过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六驷还没有装船,要不……”
“六驷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