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震惊道:“你这是干什么,下半个月的日子不过了?”
“老大你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
“欧洲杯赌球肯定赢了一把大的!”
“说什么呢,咱队长能干那事吗?哎,骆队,是不是你爸妈突然给你发零花钱了?”
“没事发什么零花钱?无事献殷勤,不会是二老要生二胎先打点你吧?”
骆闻舟:“生你,滚蛋!”
真是一帮亲同事。
他翻过保温袋,赫然看见上面眼熟的酒店标志——他刚从人家门口回来。
骆闻舟的眼角顿时狂跳起来。
“哎,这好像是北边那家土豪酒店,”郎乔突然说,“他们家自助餐厅不是高冷得什么一样么,怎么半夜三更还营业,还还送外卖?这么亲民!”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骆闻舟额角迸出了两条小青筋,“哪他妈那么多问题?不想吃就干活去!”
郎乔端详着骆闻舟的表情,死去多年的少女心没有征兆地诈了一下尸。
她仔细一想,这么“鸳鸯蝴蝶派”的一顿夜宵,仿佛确乎不符合骆队“煎饼果子热豆浆”的居家风格,一个全新的思路涌入了她的脑子,郎乔脱口说:“等等,不会是有人想泡你,特意送来的爱心晚餐哎哟!”
她的脑门被骆闻舟用纸团砸了个正着。
骆闻舟装聋作哑地强行忽略了关于夜宵的话题,在扑鼻的食物香气中,他面不改色地接上了自己方才被打断的话音:“你们一边吃我一边说,我现在需要各位分成两组,第一组从失踪儿童信息平台上整理市各辖区、各县区所有儿童失踪案档案,主要关注这些失踪儿童的性别、年龄,失踪时的体貌特征,与当时的案情简述这四项,依这个顺序,咱们从粗往细筛查一遍——时间先限定在最近两年。”
陶然问:“你怀疑曲桐不是第一个?”
“嫌疑人漫长的追踪做得不露痕迹,并且在突发情况下不惊不慌地带走了曲桐,说明他们当时目标很明确,就是跟踪绑架,不存在突发性和激情冲动,我觉得曲桐绝对不是第一个。”
骆闻舟沉声说,“既然我们找不到现在的证据,那就找以前的——第二组,我要你们去挖苏落盏、苏筱岚和许文超这两代人的所有资料,成绩单、账户、通讯记录、个人电脑等等设备,全部都要彻查。”
这两项任务有如两座大山,用脚脖子听都能听出巨大的压力,五行山似的镇在众人头顶上,一时间记记的记记,低头吃东西的低头吃东西,连美味的夜宵都跟着沉痛了起来,再也没人顾得上探究这顿饭的真相了。
骆闻舟隔着餐巾纸抓起一只烤鸡翅,三下五除二把那鸡翅啃得跟蝗虫飞过的稻田一样:“都是体力活,补充体力就行动,小郎来做汇总。”
“老大,那个苏落盏不再审一审了吗?”
“没用,”骆闻舟说,“对付大人,你可以激他、吓他、诈他,但那个苏落盏你坐在她对面,她心里根不把你当同类,说不定在她眼里,人跟羊没什么不一样,都只是猎物和食物。再说她太小了,证词只能作为参考。这事还是要做得扎实一点,二十年前那桩案子的受害人的家属现在还在楼道里,谁也不想把这件事拖到我们退休的时候吧——速度点。”
这种枯燥的文字整理工作,全无法激发人的肾上腺素,凌晨时分尤其令人昏昏欲睡,得靠劣质咖啡才能强打精。所有走失儿童的信息记录都十分简洁,男孩女孩、多大年纪、在什么地方丢的、怎么丢的至于那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喜欢什么,脾气怎样,家里还有什么人每天在噩梦里醒来、打算用余生沉浸在没有希望的寻找里——就都不会体现在纸面上了。
把所有悲剧罗列在一起,就像是灾难中死难者的碑文,又触目惊心、又冗长无味。
转眼天就亮了,会议室里堆满了空咖啡罐和烟头。
“女孩,年龄在9到14岁之间,无故走失后至今毫无音讯的,排除掉留了书信自己离家出走的以及后来找到尸体证实死亡的案例,去年总共有三十二起,前年是三十一。考虑到体貌特征,删去发育较早、长得比较像大人的孩子,以及尚未进入青春前期,看着像刚还牙状态的,去年的案例总共有二十六起,前年是二十起。”
骆闻舟把茶水倒在湿巾上,擦了一把脸:“那加上碎花裙这个特征呢?”
“去年一共七起,前年是八起。”
郎乔抬起头,周围的同事各种哈欠连天,只有她被电脑屏幕的荧光映得脸色发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然没有一点睡意,“骆队,你们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