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带着丫鬟过来,彭氏却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她是故意这般行事的,为的就是好把中馈名正言顺地推给大嫂。
彭氏宁愿以往年份例出这种差错来交出掌家权,也不愿意在姑娘们刚回府就换成陆氏掌家时的份例,那样岂不是打自家脸面?彭氏非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一旦这么做了,岂不是说她以前有意克扣庶女,这样的名声彭氏绝不想要。白家还没有一个当家夫人传出过这样的名声,她彭氏绝对不想当这第一人。
只是彭氏还以为大嫂过来是和她提午膳的事,她都准备好陪笑认个错儿,然后把掌家权交出去。
()没想到陆氏压根儿没提这茬,只是说来找她说说话。彭氏心内茫然,这怎么和她预料中的走向不一样?
陆氏拉着彭氏的手笑容满面地携着她往榻上坐,“昨日忙乱,还未来得及看看弟妹。”陆氏面上的笑容很温和,一点看不出来她是来做什么的。
“嫂子言重了,该是我去瞧嫂子才是。”彭氏一时不知陆氏想说什么,先笑着应承道。
陆氏接着笑道,一阵寒暄后转入正题,“我和夫君外放九年,全靠弟妹和小叔在家中侍奉二老,故而准备了些小物酬谢,还望弟妹不要推辞。”
彭氏这才知道大嫂身后跟着的四个丫鬟怀里捧着的匣子是作什么的,忙笑道,“我和大嫂本就是妯娌,大伯外放,做弟弟的理应侍奉二老,这有什么好说的,大嫂何必这样,倒显得生分了。”彭氏这些年确实尽心侍奉二老,这是没话说的。若非有三弟在京城照看,白成文也是不会轻易外放出京的。
彭氏借着管家这几年攒了不少私房,让她大大方方接下这些东西,那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陆氏只说是西洋淘换来的,让彭氏尽管收下。然后就带着蔷薇四人离开,也没打开匣子。
彭氏送陆氏出门,刚回到内室想要打开匣子看看,就遇见丈夫回来。他一连请了几日假,不用去尚宝司点卯。再说尚宝司职权早就被内监侵夺,去与不去都是一个样儿。
“这是什么?”白成理碰巧又与陆氏错过,见到桌上的四个匣子便问妻子。
“大嫂说咱们在京城里侍奉二老多年,这是嫂子和大伯谢咱们的。我实在推拒不过,便收下了。”彭氏对丈夫道。
“这原是咱们该做的,大嫂怎么……”白成理眉心微皱。
彭氏忙道,“我也是这样说的,只大嫂执意让我收下,这才没法子便依了大嫂。”
白成理便叹一句,“既如此便收下吧,回头补在侄儿、侄女身上也就是了。”彭氏知道丈夫必会这样说,断是不会占兄弟便宜的。
彭氏笑着推开匣子,不想推开后愣在原地,盖子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丫鬟都在外间,知道三爷和三夫人独处时,是不要丫鬟在身边侍候的,便也没动。
白成理见妻子反应奇怪,不由上前察看,然后也愣在原地。
只见匣子里铺满了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层层叠叠堆满了整个匣子。难怪蔷薇捧着时没发出一点声响,原是给塞满了。
白成理见妻子愣住,便伸手打开其余三个匣子。
果不其然,一匣子堆着蓝宝石,一匣子堆着各色碧玺,还有一匣子是滚圆的珍珠,同样把匣子塞满了。
就这些宝石、珍珠,再搭上金银,打十几套头面那是绰绰有余了。
“这也太贵重了……”半晌,白成理才说了这样一句。
彭氏回过神来,眼下再送回去就显得过于刻意,明显要和大房生疏起来。可这礼要怎么还,总不能自家拿了这些做首饰再分送给侄女吧?那成什么了!
彭氏和白成理都没做过海运生意,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利润十分可观。陆氏不独给三房备了这个,就是她娘家大嫂,比起这个也是只多不少。陆太傅可是陆氏亲爹!离京九年,陆氏心里岂能不挂念?
虽是孝道理应如此,可九年光阴确实不短,陆氏也不缺这些珠宝,索性拿出来做个人情。她身为大房夫人,这几年没有留京侍奉公婆确是事实。
一般长房夫人都是要侍奉在公婆身边,丈夫外任会带着妾室,公婆已然故去的便不提。而陆氏当年跟着丈夫外放,还带着儿女随行。一是因为避一避文妙真人的事,二来就是白成文身边的两个妾室,也着实不堪大用。吴姨娘那个身子骨,能一路平安到江南都是佛祖保佑,把吴姨娘带着也有为她调养身子的打算。苏姨娘太过老实,且江南宴饮不少,需要夫人们去交际应酬的会比较多。
白阁老和老妻一合计,一是为儿子的仕途,二是他那身边确实没有得用的人,索性二老那会儿还算硬朗,便让大儿媳跟着去了江南。
事实上妻子陪着丈夫外任的在本朝并不少见,江南的几位知府虽也有带着妾室上任,把正房夫人留在老家照看爹娘,但一概是不出席各类宴饮的。至少亦安跟着陆氏出去赴宴,没见过哪家有妾室坐在主位招呼客人的。即就是有在席的,一般也和各位夫人搭不上话。
彭氏看过一回,心道这下怕是她主动请大嫂来掌中馈,也会显得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