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五更天。
徐氏夫妇早早起了床。
推开门户,四野寂寂。破败的茅屋塌伏在寒露中,门里门外都是空荡荡的,与郁州大多数百姓一般,家里窘困,黄狗也养不得一只。
依着往日习惯,徐氏捡起了锄头与背篓,身后却响起一声呵斥:
“你这婆娘,糊涂了不成?”
这么一提醒,徐氏拍了拍脑门,木讷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是矣,今时可不同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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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夫妻本不是这郁州人士,只因前些年李虎作乱,一家人为躲兵灾辗转来了这郁州,一路上盗匪劫道妖鬼捉食,一大家子便只剩下三口人尽数做了大和尚的佃户。
但这大和尚的“佛业田”也不是好种的,两口子竭力耕作也养不活三口之家,眼见得年幼的儿子夜里饿得直叫唤,两口子一咬牙就把独子送上了山去。
既入空门,与尘世就再无瓜葛,山上的幼子理所当然的断了音信。只听得只言片语,说是交了好运,被某个大和尚看中做了门下弟子,取了个法号唤作“本愿”。
徐氏夫妇本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儿子,直到昨日,寺里传来消息,儿子学佛有成,证得肉身佛。
要于今日的无遮大会上,登坛讲经。
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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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兴许是笑这种事情,自孩提之后,便已然生疏。
她喜滋滋放下手上农具,转头烧来热水,翻出一年也用不上几次的皂角,与丈夫一起细细梳洗。
完了,又取出一个包裹来,打开却是两件打满补丁的衣衫,褪下身上褴褛,小心穿上衣衫,这可是管邻家借来的,坏了可赔不起。
一番收整下来,似乎有了几分富足模样。两口子对视一眼,一人把住房门,一人到墙角刨出一个布囊,取出来数出几个铜子,便将空瘪大半的布囊埋了回去。将铜子小心收好,两口子才舒了口气,相互打量一下,满怀着笑意出了门去。
此刻天光微曦,远处的千佛寺盘山而建,琉璃的金顶,粉刷的围墙,在朝阳里泛着金光。
富丽堂皇,一如尘世里帝王行宫,又好似化外神仙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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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这是佛法么?”
小和尚满脸疑惑,在山中苦修惯了的他对眼前的一切全然不解。他转过头询问身边穿着百衲衣的老和尚。
此时,法会气氛正盛。
四方汇聚来的信众挤满了广场,一座华丽高台搭在前方,四周饰满了彩带锦旗,一个个高僧走马灯似的上台下台。
台下,一个个胖大的和尚抱着功德箱在人群中穿梭。
小和尚那话恰巧被旁边徐氏夫妻听去,他俩当即就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