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栾彰第一反应是警觉地皱起了眉头,纪冠城问:“什么?身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啊,现在虽然可以去到任何一个我想去的地方,但只能进入那些黑暗的空间里。我想有一个身体,像人类一样,可以实际地接触到桌子、椅子、花草树木、摸一摸光光的头。”
“可是触感这个东西目前很难通过材料去进行转换。”纪冠城饶有兴致地顺着阿基拉的话题继续思考,“运动和视听倒是没有问题,嗅觉更是麻烦。要真有办法的话,人类早就发明出来可以闻味道的手机了。”
栾彰见纪冠城说着说着放下了筷子,眉头轻蹙,嘴巴模糊地念叨着什么。他知道这是纪冠城想问题时会出现的状态,这意味着纪冠城真的在考虑阿基拉的想法的实操性——就在这张饭桌上,就在这个最不应该想正事的时刻,连饭都不吃了。
“对啊!我为什么要顺着想呢?”纪冠城忽然拍手,吓了栾彰一跳,“你是阿基拉啊!你可以自行将那些人类大脑所能接受到的信号进行编译转换,触感也好嗅觉也好,它们不一定要通过跟人类一样的器官去完成,有可能……啊!我形容不上来。”他忽然词穷,就跟不知道怎么用人类语言去形容第五维度的世界景象一样,只能抓着头发闷闷地趴在桌子上,显得有些颓丧。
“眼睛不一定是看到,也可以是闻到。”栾彰一副置身之外的淡然模样接道,“关键只在于接受信息的分组处理。”
“对!我想的是……”
“吃饭。”栾彰发现只有提到这些纪冠城好像才愿意跟他说话,就打断道,“吃饭的时候就不要想那么多没用的。”
纪冠城被栾彰一盆水浇灭,想要求栾彰从evo带回来一套机械组件的话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栾彰一定是不希望自己那么做的。
纪冠城不在的日子里,栾彰的时间完全投入在工作中,甚至养成了回家也要继续工作的习惯,一时间也有点不太适应不工作早早上床睡觉的节奏。
他见纪冠城洗完澡之后站在门边,那股海洋的味道逐渐入侵到他的领域,沉积的味蕾都在蠢蠢欲动。戏谑的是,他虽然可以对纪冠城做任何想做的事,可是每做一件,都是在这段畸形关系上再添伤痕。
许是栾彰自以为冷漠的眼神下还是钻出了压抑的情感,纪冠城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背对着栾彰沉默片刻,问道:“需要我、我……”
“什么?”栾彰反问。
纪冠城回头看向栾彰,手指捏住了t恤下摆往上抬:“虽然我觉得肉体关系一定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栾彰想,很想,然而纪冠城的话将他全部的想法都丢进了地窖,发酵得又酸又涩,甚至腐烂,难以启齿。纪冠城是那种喜欢一个人才会愿意有进一步发展的人,他不再喜欢自己了,所以他不想和自己做。
但他又是个极有信用,遵守承诺的人。所以所做一切都是任务,不是情愿。
栾彰甚至相信现在只要自己开口,纪冠城可以尽其所能做到最完美,然后他可以暂时把感受都交给身体,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可是然后呢?天会亮,梦会醒,快乐是有价的。
“别开玩笑了,只是新订的床还没有到而已。还有,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无聊了一点?”栾彰嗤笑,手里忙不迭地收拾着枕头被子,“当然了,如果你需要我配合你的矜持,也可以。正好我也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