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得宁锦婳面红耳赤,她不由垂下眼帘,咬着唇道:“我错了。是我小人之心,三哥莫怪。”
自从第一次开口,她性子没之前那么倔了。曾经那些难以启齿的软话说出来,身上也不会掉块儿肉。
陆寒霄自然不会怪她,只说让她好好歇息,就算为了孩子也得好养好身子。宁锦婳脑袋晕晕的,感觉跟做梦一样。在他临走时,她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水润的眼眸一眨一眨。
“你可别骗我呀。”
陆寒霄给她掖了被角,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痒意。
“睡吧。”他道:“三哥不骗你。”
宁锦婳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唇角都是弯的。陆寒霄驻步看了一会,起身回到书房,当即吩咐下人准备一副青城山的舆图。
他没骗宁锦婳,这次他真的愿意放手让她离开,只是原因……远没有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第章第
章思及此,陆寒霄狭长的凤眸微眯,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三次。
第一次是颈侧的伤口,第二次是遇袭早产,第三次是在围场那晚,幸而那时他在她身边,守得她一夜安稳。
宁锦婳是个心大不管事的,只当普通刺客,并未多问。可那刺客为何放着陆寒霄不动,非得等盯着她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内宅妇人?刺杀的几个滇南大员都比王妃有用。
宁锦婳受此无妄之灾,其究根溯源,还是陆寒霄造的孽。
新帝登基两年,已鲜少有人提起荣懿太子齐寰,这位太子是大齐历来在位时间最长的储君,为嫡为长,母族显赫,一出生就敕封东宫。
上头皇帝正值壮年,下面陆续有皇子降生,荣懿自小便被教导仁孝友悌,他不需要争什么,只要不犯错,熬到老皇帝驾崩,总有一天能坐到那个位置。
因为不争,太子让皇帝很放心,从未动过废储的念头;同样因为不争,在先帝病重,无人为他保驾护航时,连几天都撑不过,被他那一帮兄弟迅速分食殆尽。
像陆寒霄这种人想破脑袋都想不通,那杯冒充皇帝赐的鸩酒送到东宫时,齐寰居然就那么认了!若他再坚持几个时辰,只要几个时辰,等到神机营的人来救驾,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憋屈!
人死如灯灭,死后还要被扣上一顶不忠不孝的帽子,真正的逆贼反而高坐明堂,成了一国之君,多好笑啊。
即使和朝廷不对盘的陆寒霄也不由扼腕叹息,齐寰败在养于深宫,软弱不堪,难当大用!就算没有死在夺嫡的路上,也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朝廷削藩之心久矣,滇南不臣之心亦久矣。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爆发,而荣懿太子之死正是一个绝妙的时机,因为皇帝斩草未除根,漏了一个姜姬。
太子宽仁,当初随手救下的爬床宫女在他死后掀起轩然大波,卷起各方势力。陆寒霄率先一步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便要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孽力应到了宁锦婳身上。几次三番伤她之人,正是神机营的死士。
神机营是先帝亲自组建的私卫,里面鱼龙混杂,上至世家公子,下至流浪的乞儿,先帝有独特的筛选标准,能进去的皆是万中无一的奇才。先帝驾崩后,神机营悄然崩塌,有些人回归山野,还有些忠心耿耿的死士忘不了先帝大恩,执意追寻太子的姬妾和遗腹子。
在京都时姜姬屡做蠢事,一到滇南陆寒霄便把人锁起来,严加看管。滇南是他的地盘,那些人找不到姜姬母子,而恰巧陆寒霄曾经在神机营当值,他们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姜姬和孩子找不到,王妃不就在王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