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便是舒婉婉的打算?
宁锦婳哂笑一声,她放下碗筷,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子,在凋敝的红色宫墙上刻下一道竖线。没有人跟她说话,她被困在深宫不知岁月,便每天刻一道,一眼望去如同一条扭曲的蟒蛇。
加上今日一共七十四道,还有路上的时间,她至今被掳三个月有余,陆寒霄应当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她坚信他会找到自己,还有她的三个孩子……不管舒婉婉的目的是什么,单纯折磨她还是留着她威胁他,她都不能让她得逞。
她要逃。
“喵呜——”怀中的黑猫被摸的舒服,发出阵阵呜咽声,宁锦婳抚摸着它的皮毛,喃喃自语,“你说她会上钩吗?”
那个宫女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活人,她很谨慎,除了送饭不说一句废话。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她在山上跟老神仙学的本事,竟发现那个宫女怀有身孕。今天她虽然拒绝了她,但她破天荒地跟自己说了两句话,正是这两句话给了宁锦婳希望。
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怎么会听不出她的犹豫与不舍?那个宫女很聪明,那么谨慎的人,知道自己有孕的那一刻没有处理掉腹中的胎儿,说明她想留下他。
她今天急了。
当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便有了足以拿捏她的软肋。宁锦婳深知这个道理,她转念想到自己,眉宇间浮起一丝担忧。
不知道她的宝儿现下如何。
困在深宫的这些天足以她把事情捋清楚,舒婉婉能够避开瘴气上青城山,她姓舒,懂药理,琴瑶当初下山便是寻找她的师姐……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太笨了,被人捉住才想明白。
黑猫不懂人的忧愁,它一下一下甩着尾巴,伸出舌头舔舐宁锦婳的手背。它的舌头带着倒刺,有些痒。
“猫儿别舔。”
宁锦婳自顾自跟它说话,这里太安静了,高高的红墙绿瓦隔断了鸟雀,比青城山上都清冷,无外乎那些宫妃们被关到疯。生活上的苦尚且能忍,毕竟经过老神仙的磨砺,她自己拾掇出了一个干净的宫殿,自己打水,自己浆洗衣裳……院里有口井,有一个缺了板的木桶,她辛苦一些,也熬得下去。
可她受不了自己一个人,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当年在世子府时,陆寒霄时常不归家,她让府里烛火长明,甚至花重金从南洋商人那里买了夜明珠,派遣长夜孤寂。
如今这里连跟蜡烛都是奢望,只有一只猫儿陪着她。黑猫历来被视为不祥之兆,没有人会豢养黑猫当小宠,此时却成了宁锦婳唯一的慰藉。
“喵呜——”黑猫拉扯嗓子地叫了一声,一人一猫经过这段时间磨合,宁锦婳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俯身把它放在台阶上。
“猫儿乖乖,晚上记得回来呀。”
黑猫自由自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它很少一整天呆在宫殿。宁锦婳想它可能出去找食物吃了,它的毛色油光发亮,跟着她吃不了这么好。
她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心些,别被人抓到了。”
黑猫似乎通人性,它围着宁锦婳的裙摆转了一圈,像个巡视自己领土的君王,接着又巡视了整个宫殿,确定无恙后,矫健的身躯一跃爬上宫墙,迅速消失在远方。
午门外,两个银甲侍卫恭敬地跟在一少年身后。少年着一身绛红色的锦衣华服,腰缠兽首腰封,头戴玉冠,精致的五官貌若好女,但那一双凤眼凌厉,任谁也不敢轻视。
路过的官员见了他跟避瘟神似的,镇南王世子陆钰,小小年纪手段狠绝,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朝廷和滇南处境微妙,谁都不想惹上这个小疯子。
“可有母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