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子怒道:“这分明是杀人灭口,哼,此案越来越可疑了,洞真道长,你可得查究才行!”
洞真了道:“我当然要查究的!佯作震怒,叫众弟子彻查,扰攘一番,结果当然也是查不出凶手。
洞真子作出无可奈何的神气,说道:“龙木公仇家甚多,有人趁这机会暗杀他也是有的,未必与本案有关。唉,暗算我门玉虚长老的凶手如今也还没查到呢。我自愧无能,只有请各位武楚同道日后帮忙了。”言下之意,比较起来,追查杀害龙木公的凶手,还是次要的了。既然难以即时缉凶,只有留待他日。今日这个大会,则非继续进行不可。
他以崆峒派掌门人的身份说话,雷震子等正派人物虽然觉得他未免有给那“幕后人”开脱之嫌,却也不便当众驳他。但众人却也不禁暗暗起疑,疑心那“幕后人”就是洞冥子。只有孟华知道真正的“幕后人”是谁,但此际也还不是说出来的时机。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过后,审讯丹丘生一案继续进行。
孟华回到台上,说道:“禀掌门,龙木公已经试过我的天山剑法,太师叔可以相信我是唐掌门的代表了吧?”
洞真子道:“我早已相信你了。不过经此一战,让大家都相信你,你也不算白费气力。如今你要说的话都已说了,你退下去吧。我自有分数。”这几句话倒是说得似乎公道,孟华行了一礼,便即退下。
金逐流上前向洞真子道贺:“可喜贵派出了这样一位少年豪杰。”
洞真子冷冷说道:“他现在还不能算是本派弟子呢,而且纵使他的师父丹丘生无罪的话,我们也不敢委屈天山派的记名弟子列入门墙!”
雷震子道:“像孟少侠这样的例子,是武楚极为罕见的。他身兼数派之长,点苍派的段仇世,崆峒派的丹丘生,都是他的师父,丹丘生目下虽名份未定,但传给他的总是崆峒派的武功,至于贵派是否愿意把他收列门墙,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如今他又得唐经天认为天山派的记名弟子,(金逐流在旁插口道,他还有家传的武功呢。他的父亲是孟元超孟大侠!)像这样例子,我以为可以由他自己选择,在师承各派之中,归依一派,也可以融会各派之长,自创一派。或者虽不自创一派,但也不隶属任何一派,只叙所传武学的渊源。像他这样在武楚中百年难遇的少年英侠,贵派与他有过渊源,亦已足引以为荣了。”
这段话虽然说得不是十分明显,但谁也听得出来,是和洞真子刚才说的那几句话针锋相对的。弦外之音,以洞真子作为掌门的崆峒派,还不配有这样的好弟子呢。
雷震子是武当派的前任掌门、武当派现今硕果仅存的长老。他的地位和玉虚子在崆峒派的地位大致相似,这次崆峒派邀请前来观礼的贵宾之中,也以他的辈份最尊,年纪最大。是以洞真子听了他的话,虽然满不是味儿,却也不得不勉强笑道:“多谢雷老前辈对一位和敝派有点关系的后起之秀的夸赞。但话说回来,也总得等待丹丘生这案定了之后,才谈得到他和敝派该属何种关系。”说罢重申前议:丹丘生虽有段仇世和孟华替他辩护,但也只能减掉两项罪名,对案情本身无关宏旨。他要洗脱罪嫌,就必须自己提出证据分辩,或者是有人能够证明他的无辜。
洞真子虽说是“无关宏旨”但经过了段、孟二人替丹丘生辩护之后,情况其实已是起了颇大的变化,变得有利于丹丘生,不利于洞冥子了。在此之前,虽然有人为丹丘生呼冤。但也有不少人相信洞冥子指控的。但现在与会之人,包括崆峒派的弟子在内,均已不禁对洞冥子起了疑心。因为他们的辩护,最少可以证明,洞冥子曾经说了两个谎言。
另一个影响是,崆峒派众弟子在目睹孟华的惊人武功,尤其是他一人能使本派绝枝连环夺命剑法之后,不禁都会想到:徒弟如此,师父可知。怪不得玉虚长老要提名丹丘生做继任掌门的人选了。孟华学兼各派,他可能不被认为只属崆峒派的弟子,丹丘生却是纯粹崆峒派的武功的。只要他能洗脱罪嫌,他就有资格被立为掌门。他一做掌门,孟华也就多半愿意做崆峒派的弟子了。
另一方面,洞真子和洞冥子也是各怀心事。洞真子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者是经过今日之事“师弟面皮再厚,料也无颜敢做掌门。”惧者是丹丘生倘若得脱罪嫌,他的声望势必超过自己。洞冥子把丹丘生师徒恨得如同刺骨,心里想道:“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先把丹丘生定了罪,然后我和海兰察联手,对付孟华这小子。大不了我拼着和所谓名门正派闹翻,索性率领本支弟子归顺朝廷,纵然做不了掌门,也有高官可做。”
主意打定,洞冥子便即说道:“师兄,丹丘生早已声明他不自行分辨,如今也没人出头替他辩护了,还不定罪,更待何时?”不想给丹丘生继任掌门,这是他们师兄弟共同的心事。于是洞真子假惺惺地说道:“好,我再问一次,要是没人替丹丘生辩护的话,我就要处他以应得之罪了。”
正当他要“宣判”之时,忽听得有人叫道:“且慢!”
只见一行人飞步跑来,跑在最前面大叫“且慢”的是个英俊少年。不认识这少年的赶忙打听:“这人是谁?”“啊,你还不知道吗,他就是江大侠的二公子,金大侠的大徒弟江上云呀!”
不过令得众人大为惊愕的还不仅仅是江上云的突如其来,而且是由于和他同来的这几个人。
在江上云后面是天山派的弟子丁兆鸣和一个美貌的少女,还有一个面有伤疤的汉子,他是被丁兆鸣拖着跑的,这模样好像是押解囚犯!
登时有人叫了起来:“啊呀,这汉子不就是少楚寺的叛徒吉鸿吗?”“那少女是谁?”“我知道。她是福州虎威镖局邓老镖头的女儿邓明珠。丁兆鸣是她师叔。”至于丁兆鸣,则因为认识他的人很多,早就有识者说出来了。
丁兆鸣把吉鸿押解到场,大为惊喜的除了少楚寺的两位高僧之外,就是孟华了。
孟华这才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想道:“漪妹没有骗我,他们果然没有遭那妖妇的毒手。看这情形,江二哥和邓姑娘也是‘孟光已接梁鸿案’了。唉,只不知漪妹现在怎样?快活张一直没有提她,恐怕她还是在那妖妇之手吧?”
忽听得金逐流叫道:“小心暗器!”话犹未了,只听得叮的一声,江上云已是挥剑把一枚石子打落。那枚石子本是打吉鸿的,江上云反手挥剑,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与此同时,丁兆鸣放开吉鸿,跃入人群,把一个人捉住。正是:
案结终须分皂白,杀人灭口岂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