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门外面,有大量的送行人员,以子女和部门下属居多,大部分都穿着秩序神袍。
送行的人恋恋不舍,被送的老人,则普遍表现得比较洒脱,还安慰着“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让别人看了笑话”。
大部分都红着眼,却没人失声痛哭,再伤感,也得强行憋回去。
很像是先前在古曼家最后晚餐上的情景,大型重现。
不能流泪,这是光荣的事;不能愤怒,这是为了信仰;不能埋怨,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身穿秩序神袍的每个人,心里都能想得通,不需要外人宽慰,可越是这样,那股情绪就越是积压在心底。
如果战场忽然出现在前方,那大家风风火火地迎上去也就是了,可偏偏,这真的是一台极有条理的生命绞肉机。
大家安静地排队,安静地取号,安静地自己走进机器闸口,安静地自我选择碾碎。
可人,终究是有温度的。
营地集合倒计时的钟声,开始响起,催促着外面的人,该进来的进来,该离开的离开。
不约而同的,最后的离别声,全都是对秩序的赞美。
“赞美伟大的秩序之神。”
“赞美秩序。”
所有的情感、不舍、牵绊,都浓缩在这一声祷告中了。
庄严肃穆的气息,将先前的一切杂糅氛围冲散。
当这些老人分别家人、下属,走入营地时,都不自觉地挺起了自己被岁月压弯了的后背,让自己更像是一个战士,虽然他们本就是。
坐在马车上的穆里,全程目睹。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来时可能熏到了眼睛,略觉酸涩。
没有人声嘶力竭地哭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分割我们的家庭”,也没有人喊“这不公平”“这不合理”,更没有人申诉“这是腐朽教会对人性个体的摧残与压迫”……
这世上,确实有很多人会喊,也善于喊。
只不过,会喊的人,也没有资格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穆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黑乌鸦,放飞。
在营门完全关闭前,乌鸦飞了进去。
“嗯?”
唐丽把乌鸦抓住。
德隆凑了过来,问道:“是我们的孙子还有话要对我们说么?”
“不是,是本达家的小伙子,请我帮忙带个话。”
“他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虽然他给我们孙子赶车,但他职位可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