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葬之礼,不慰亡人,只慰生人。”顾宴垂下眼睫来看她,“确实是人死如灯灭,后人即便做得再多,前人都看不见,不过求一个心安。”
白芷转头看他,目光如炬,像是要透过那层假脸皮盯住他的本来面目:“你心安了吗?”
顾宴喉头耸动,哑声道:“还没有。”
屋外骤然响起风扰群树的沙沙声,几丝凉风顺着窗缝和门缝钻进来,把烛火摇得来回扭动,映得两人拓在墙上的影子狂摆乱颤,活像从地府爬出来的孤魂。
白芷无意识地轻抚木盒,脸色晦暗不明:“我也没有。”
顾宴在等她的下一句话。
“等一切都结束,等你心安了之后,”白芷沉着嗓子道,“你就用不上葛祯了吧。”
“是。”
“所以我们就同心协力,争取早日离开侯府吧。”白芷语气轻快起来,严严实实地扣好了箱子盖,笑道,“你该不会是空手回来的吧,葛祯的面具带来了吗?”
顾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两指从盒子里拈出了一张薄薄的软皮。
“就这么一点?”白芷凑上去仔细看,这东西颜色倒是挺像人皮,不过软趴趴的没个形,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能行吗?”
顾宴引白芷到桌前坐下:“我给你贴上,你再看看。”
冰凉的面具一到脸上就像是活了一般,紧紧地吸住了白芷的皮肉。顾宴的手在面具上捏来捏去,不消片刻就调整完毕,然后给白芷递了一把镜子:“好了,现在你来看。”
白芷向镜中看去,只一眼,她就惊得差点蹦起来。
那赫然就是葛祯!
照镜子却看到了仇人的脸,这感觉实在太过惊悚,白芷好一会儿才习惯,然后对着面具接合的缝隙细看。这面具乍一看十分逼真,但还是能隐约看出不自然。
她看了看镜中,再看了看身边顾宴的脸,问道:“这和你脸上的面具不是一样的吧?”
顾宴的脸可是十分浑然天成了,压根看不出什么面具的痕迹。
“不一样。”顾宴没有多说,只是简单解释道,“我脸上的面具更牢固些,你只戴那一下,用这个就足够。”
待白芷慢慢适应了这张脸后,她学起葛祯的样子尖着嗓子叫道:“母亲,祯儿给您请安~”
顾宴失笑:“语气倒是神似,但声音不太像。”
白芷把声线放低了点:“母亲,祯儿给您请安。”
“再细一些。”
一连试了七八回,才勉强跟葛祯有五分相似。白芷清了清嗓子,感叹道:“太难了,我看我还是想办法不出声吧。”她瞄向顾宴,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学得这么像的,全侯府没一个人听得出差别。”
“我是用了药,你就不必这样了。”
为了报这师出无名的仇,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白芷最终收回了视线,没再多问。
这趟回来之后,顾宴松闲下来,每日晚出早归,占着白芷晒太阳的位子喝茶看书,闲来无事还去听一听白芷的课。只不过每次顾宴一来,巧巧和林初七就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白芷都是只让他听个几句就把他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