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归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上恢复了一丝红润,只是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赵郎中正坐在一旁拈着枯槁的手腕细细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刚才那几轮急救下来后,白芷探过了林若归的颈脉和鼻息,终于是有了点动静。
侯府家大业大,格外重视保自己的小命,因此每隔几日就会请大夫来府上给家眷们诊脉,倚水苑从不掺和这事。早知道就该掺和掺和,她可从不知道这个赵郎中居然是侯府的专职大夫。
不过念在赵郎中以前打算害她是受人指使,而且其人多少有点能耐,白芷才勉为其难没把他直接轰出去。
林初七站在床尾,双拳捏得死紧,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只枯槁的手腕。一旁的巧巧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拿衣袖给他擦脑门上的汗。
白芷把两个孩子一手一个搂紧。
过了一会,赵郎中把完了脉,捋着胡子道:“三夫人,这位夫人,魄归魂未归啊。”
白芷眼神一凛:“说人话。”
“这位夫人的命且是保住了,只不过这乃离魂之脉,离魂本就是无药之症,现下心神耗尽,恐怕没几天了。”
徐厨娘以袖掩面,低低地啜泣起来。白芷看向自己臂弯里的林初七,这孩子后槽牙咬得死紧,一声都没有,但是脸上一下一下地抽动,眼睛死睁着,一汩汩眼泪争先恐后地往出涌。巧巧这回破天荒地没哭得震天响,刚淌出泪就一头埋进了白芷怀里,紧压住了呜咽声。
白芷干脆把林初七也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两个孩子的头。
“赵郎中,”白芷的声音有些嘶哑,“有没有什么药能用。”
赵郎中叹气道:“三夫人明鉴,离魂之症,即便宫里的太医来了,也没人能治啊。”
这结果不出意料。
白芷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赵郎中,道:“既如此,赵郎中请回吧。今日之事,劳驾您老人家嘴严一点。”
她倒不怕传到别人耳朵里,她只怕传到葛祯耳朵里。
赵郎中揣好银子连连拱手:“三夫人放心,三夫人放心。”
待赵郎中出门之后,徐厨娘拭干眼泪,哑着嗓子对白芷道:“多谢三夫人,我这就……这就带义姐回去,还望三夫人准个假。”
“准假,我跟你们一起去。”白芷拍了拍怀里的俩孩子,“巧巧,你留下来。初七,走吧。”
昏迷的人重如千斤,是很难抬得动的,白芷叫了府上的一个身强力壮的下人过来,把林若归背到了马车里,而后驾车一路驶向林家。
林初七在车上只死死地攥住林若归的手,一言不发。到了地方,壮下人把林若归又背到了那张破旧床榻上。
白芷随手赏了些银子,叫他马车上等候。
徐厨娘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给白芷拿了个板凳,又熟门熟路地从旧木盒子里掏了点碎茶叶泡上一杯茶:“三夫人,义姐家里清贫,没什么好招待的,您别见怪。”
茶敬客来,不喝无礼。白芷浅饮一口,茶汤涩得舌头差点粘住上牙膛。
再看这几近家徒四壁的屋子,想来初七从侯府赚的那点工钱全搭到各路大夫身上了。
“林县令把事情都和我说明白了。”白芷放下茶杯,正声道,“初七,你且坐好。这事本该由林县令亲口跟你说,如今我来越俎代庖对你陈明。”
林初七给林若归掖了掖被角,拿了把凳子正坐在白芷面前,胡乱抹了一把泪痕,脸上挂着一种极悲过后的灰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