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芷看来,承诺是无形的绳索,一旦开口答应,这绳索就能直接勒在往后的每时每刻上,一约既定,万山无阻。她不太想为了这芝麻大点的小事把自己勒住,避重就轻道:“怎么,你身上的药劲儿还没过去呢?”
这话把顾宴说得一懵:“什么药劲儿?”
“就那个补血药啊,你陪我喝的那个。”白芷把话头越扯越远,“你前几天又擦屋子又叠衣裳的,不是药劲儿闹的吗?”
“不是。”顾宴说道,“想知道为什么吗?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白芷:“……”
被拿捏住了,她确实想知道。
大爷的,左右是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勒住就勒住吧。白芷无奈道:“我答应你,离开之前无论如何都会和你道别。所以呢,到底为什么?”
如愿以偿了。顾宴展颜一笑:“等你离开侯府之后,白芷,那时我希望你回想起我时,全是我最好的样子。”
“合着就是为了给我留个好印象啊。不用那么费劲,我现在对你的印象就十分不错。”
顾宴给白芷夹了一块卤大肠,接了一句:“你可别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这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白芷瞄他一眼:“怎么着,难不成你以后还会干什么坏事?”
顾宴的眼睫不露痕迹地抖了一下,他看向白芷:“如果我真的会呢?”
“你又不是在单打独斗。”白芷说道,“左一个长风,右一个方知恒,他们会让你做坏事?”
“说的也是。”顾宴摇头一笑,给白芷满上一碗酒,白芷挡了一下,道:“说起长风,这里现在没别人了,把他也叫下来吧。”
“长风不在这里。”
“不在?他去哪了?”
“去哪个河边给我娘烧纸了吧。”
“烧纸?”白芷一下子坐正了,“今天是伯母的忌日吗?”
“不是。”顾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长风八岁来到家里,我娘待他极好,视如己出,他从前只听我娘的话。八月十五,难免思亲。”
白芷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我该做的事还没做完……没什么颜面祭奠。”
中秋佳节把自己搞得这么伤怀,白芷有心想安慰顾宴几句,但她属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光是没颜面祭奠亲爹亲娘她就难以共情。
白芷挠挠头,忽然问道:“咳咳,那个,你想不想看月灯?”
顾宴不知道白芷什么意思,只老实问道:“在这里挂月灯?”
“我给你挂一个。”白芷拖着凳子挪近,两手对着天上握出一个中空的圆,“你看。”
顾宴抬眼看去——白芷的双手充作灯罩,刚好把那银盘般的圆月拢在了中间,正是一个月灯的形状。
月灯月灯,中秋点灯,点灯一对,长喜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