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麓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连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上了一整天课,没吃晚饭,更没有休息,体力早就到了临界点。
他蜷在被子里,感知到疲惫很好地将情绪麻木了。
他钝钝地想,今天的练习比往常更久,爸爸应当就会相信,他的重心一直只有钢琴。
以后,可以留在学校更多的时间了,也是值得开心的事。
江麓麻木了情绪又起伏,像被浸在酸涩又温热的水中
班上总是很热闹,和商泊云——和同学们在一块也很开心。
可是,他不想被当做不体谅大人的坏孩子。
尽管,他也不被允许做一个孩子。
他蜷得更紧了些,呼吸闷着,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他听见——
“小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有时候宁愿,你不是明薇的孩子。”
“我们的儿子,怎么可以是一个变态……”
“这是病,可以治好的,别怕……痛也忍着。”
好像坠入了一个漩涡般的梦境中。
纷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雨声纷至沓来,砸落在茂密的草坪、红砖的墙面,砸落在治疗室冰冷的窗沿。
那些纷繁的声音越来越大,像张网一样,密密麻麻地将他包裹,痛意从四肢百骸传来,有人以冷漠的语气在他周身交流,是慢条斯理的英文,他头痛欲裂,听不真切,只觉得一切都被瓢泼大雨所吞没。
窒息感涌来,江麓猛然睁眼。
窗外,秋朝是明亮的光景,甚至有些刺目。
长洲昨夜并没有下雨。
他仰躺在床上,浑身发沉,头晕目眩,好像一整晚都没有休息过一样。
凉意涔涔,原来整身睡衣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时针走过了七点,老纪已经在前厅等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江麓下来。
睡过头这件事情,从来不会发生在自律的小少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