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袖子里摸了摸,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银,便将头上的玉簪给拔了下来,塞到女子的手中,“好姐姐,这个我就暂时抵押在你这里,日后等他伤势好了再赎回,届时一定会重谢你们的。”
纪云蘅也没解释那么多,倘若他们愿意隐瞒,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愿意,等许君赫醒来之后,纪云蘅就带着他去别的地方,总归也不能为难人家。
女子推了推她的手,笑道:“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收了这些恩惠可不就抵了功德了?姑娘你不必担心,药我去抓就是了,且先让你兄长治好了伤再说。”
纪云蘅未绾妇人发髻,是未出阁的模样,妇人怕将许君赫说是她的情郎毁她清誉,便将两人的关系说为兄妹。
纪云蘅对此也并没有多说,只感激地道了几句谢,转头又回了房中。
屋中只点着一盏烛灯,散发出的光芒相当微弱,将许君赫的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暖色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似乎给毫无血色的脸添了几分颜色。
伤口被处理过后,已经开始发挥效用,他的神色慢慢趋于平静,不再像方才那样时时处于痛苦之中。安静下来后,他像是睡过去了。
空气中是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衣衫被剪得稀碎,雪白的里衣直接被染成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纪云蘅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边上,扒着床沿蹲下来,凑近之后看见他的胸膛在微微地起伏着,心里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安心了。
至少许君赫还在呼吸。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吉人自有天相,纪云蘅认真地想,虽说这一晚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最幸运的是良学已经获救,伤口也上了药,应该很快能好起来的。
她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睛认真地盯着许君赫看。
从前好像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许君赫入睡的模样,虽说平日里的他总是毫不
()收敛外放的情绪,眉眼间不经意带着的倨傲像是不会被任何东西击败一样,总是忍不住让人依赖和信任。但到了此刻,他虚弱地躺在这里时,俊美的脸又平添几分脆弱和乖顺,依稀让人意识到,他也不过是个刚及弱冠的人。
纪云蘅伸手过去,在他侧脸的血迹上蹭了蹭,发现已经干在上面,在白净的肤色上显得昳丽。
她又起身,出去向男子借了盆打了水端进来,拿出锦帕浸湿,给许君赫的脸和手仔仔细细地擦了几遍,顺着手指缝将里面的血迹全给擦干净,人瞧着才精神了许多。
他身上有伤,纪云蘅也不敢乱动,便没去擦。继而她洗干净了自己的脸和手,冰冷的井水扑在脸上,让她顿时又清醒不少。
纪云蘅做完了这些,拿着薄薄的被褥盖在许君赫的身上,在他床头坐下来,一言不发。
天色逐渐大亮,灰蒙蒙的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纪云蘅就去吹熄了蜡烛。一天一夜没睡,让她的眉眼满是疲倦,眸中爬上了红血丝,但她似乎没有睡意,时时刻刻盯着许君赫。
天亮之后,出去抓药的女子就回来了,跟纪云蘅说了两句话,而后去厨房煎药,同时又做了些早饭喊她去吃。
纪云蘅本不想吃,实在没什么胃口,也不想离开许君赫的床头。但她的身体没有那么强壮,本来就很久没有休息,若是再不吃点什么补充体力,恐怕很快就要倒下,于是强迫着自己喝了些粥。
吃粥的时候纪云蘅得知这一对年轻夫妇也是刚成婚不久。女子名为盛彤,男子则叫朱彦,两人住在半山腰上,是因为女子家中原本不同意这门婚事,成亲的时候闹过一阵,最后朱彦自愿让出了村里给分的田地和原本居住的屋子,这才娶了盛彤,干脆在半山腰自己建了房子,带着人搬进来住。
纪云蘅捧着碗静静地听着,喝了一口粥抬头,就见朱彦正给盛彤夹菜,两人对望着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笑容却充满甜蜜,是旁人不可插足的浓情蜜意。
她道:“那些人这么欺负你们,等良学醒来我告诉他,让他帮你们讨回公道。”
两人笑了笑,只把纪云蘅说的当作玩笑话,并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