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但问无妨。”
“若有一女郎莫名被退了婚,曲郎君认为她该如何自处?”
外面沉默一阵,才徐徐开口道:“敢问娘子,这女郎可是犯了什么错?”
兰亭答:“未曾犯错。”
“那这女郎的家世如何,可是败落了?与对方还相配否。”
“若是败落了如何,相配又如何?”
“若是败落了,对方虽有落井下石之嫌,但也算人之常情,仕宦不与寒门通婚,也算是常理。若是相配,那许是女郎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也未可知,还请娘子告知这公案的全貌。”
兰亭笑了笑,目光冷淡下来:“未曾有什么全貌,就是想问问郎君,为何一定是女郎的错呢?”
曲闻一怔,有些吞吐起来,“这,是这女郎被退了婚,自然错在她处,即使对方趋炎附势,总归这女郎一家也难辞其咎。”
“那依郎君所见,这女郎该如何自处呢?”
曲闻见她声音冷静,略有安心,继续道:“若是问她如何自处,那合该先改了那些毛病,再寻得一门当户对的亲事。只要对方人品俱佳,略有低嫁也未尝不可。婚后便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少出门应酬交际,时间长了,对她不好的传言自然会淡去。若能得一贞节贤名,便可洗刷掉身上的退婚传言了。”
说罢,信心满满望着屏风后的人影,期待着她的开口。
兰亭轻声道:“我知晓了,多谢郎君。”
曲闻有些奇怪,她不问他家中情状,也不问家产几何,学生们束脩多少,偏问这没头没尾的问题,也不知是何打算。
但想到女郎动人音色和焦二娘子的话,又忍不住道:“娘子没有旁的问题了么?”
屏风后女郎的声音未曾传来,却是一道带着讽意的男声响起。
“你都要给女郎们立贞洁牌坊了,我家娘子还有什么可问的?听闻令尊去世之后,便是你一直将令堂拘在家中不许出门,才叫日子过得这般艰难,还得了如今这郁郁寡欢之病症。果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曲闻面色骤变,目光先是震惊,随后燃气怒火,捂着胸口站起来,“你,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羞辱于我和家母,你给我等着,我,我便要”
“你要如何?”
玄色袍衫的郎君长腿一迈便绕出屏风,三两步跨到了他跟前,抱着刀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二人相对而立,兰亭才发觉方才还认为尚算高挑的曲闻和这人相比有多瘦小,怪道这人非要在她耳边加一句“太瘦”。
屏风之外,曲闻已经被威慑到两股战战,强撑着骨气道:“你不过一个侍卫,莫要逾矩!君子动口不动手,兰娘子还未发话,哪轮得到你出声!”
苻光不欲与他多言,提着领着就将他半拎半拖地拉扯下了楼梯,楼下的焦二娘子见状哎呦一声,“这是怎么了?”
“你,你们,欺人太甚!”面红耳赤的曲闻早已不复来时的温润模样,火急火燎地拂袖而去。
苻光也不多言,依旧是那副浑不吝的模样退回兰亭身边,还是赶来的日面打了圆场:“焦娘子,烦请叫下一位吧!”
半柱香后,屏风之外的人换成了邹屠户。
这人和曲闻倒是完全不同,坐在那处便像座小山,敦实身材配上健壮的臂膀,在这暑天里只着一件无袖的襟衫。观其面容倒是还算英武,并非凶神恶煞之人,那双眼却总是目露凶光,盯着人时像盯着猪肉一般。
兰亭刚见他坐下,就听身旁的人又面无表情地低声道:“克妻,易怒,家中姐妹众多独有一弟,认不得字。”
兰亭瞥他一眼,照旧问了同样的问题。
那邹屠户倒未曾像曲闻那般一边倒,摸着头疑惑道:“娘子说的这女郎是谁?我可认识?”
兰亭正要开口,就听他试探道:“莫不是城西闹市口那家豆腐店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