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洋暗暗吞了一口唾沫,颤声道,“季哥,你是不是跟肖嘉树在一起了,要不然他不会那么了解你。你是因为他才跟我分手的吧?”
“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季冕放下毛巾,表情肃然。
“不明白。相恋几年,我们从来没吵过架,也没闹过太大的矛盾,你说分手就分手,让我怎么能想通?”
林乐洋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才敢问出这些话。谁也不知道,当他看见季哥与肖嘉树相处得那般愉快时,他的心仿佛钝刀在割,痛不可遏!
季冕定定看他,末了喟然长叹,“你究竟是想不通还是不敢去想?你觉得我们最愉快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
林乐洋怔愣良久才道,“我以为我们一直都很愉快。”
“当我越来越多地干涉你,你觉得愉快吗?不,你一直都不快乐,你只是在忍耐。你明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才能满足吗?你需要我无条件地支持你,无条件地包容你,无条件地理解甚至让步,这样你才能获得最大的安全感。我但凡管束你一点点,你就会竖起浑身的尖刺,认为我限制了你的自由,没把你当成平等的个体看待。但事实真是如此吗?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只要一句‘我是真心爱季哥’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然后一直在原地踏步,从未想过靠近我,为什么?因为你并不喜欢男人,你为我改变了性向,这就是最大的牺牲和付出,所以你永远得不到满足,也永远不会觉得应该为我做些什么。”
林乐洋如遭雷击,讷讷难言。
季冕点燃一支香烟,继续道,“你说我们的地位不对等,这没错,但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而是你。无论我付出多少,对你来说都是不够的,因为你被我掰弯了,你从一个直男变成了令人厌恶的同性恋,这就是我的原罪,我这辈子都欠着你。”
“不不不,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林乐洋虚弱摇头。
“有没有那样想,你自己心里或许不清楚,但行动上却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季冕吐出一口烟雾,徐徐道,“当我强迫陈鹏新和陈鹏玉写下欠条时,你有没有怨过我?”
林乐洋想摇头,却没法动弹。在季冕的凝视中,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如果那些照片和聊天记录被爆出去,你认为是我受影响大,还是你?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我已经混到如今这个地位,有什么黑料能把我打垮,离开娱乐圈我照样能活。你就从来没想过当我那般严苛地对待陈鹏新和陈鹏玉时,我真正想要保护的人是谁?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每当遇见难事,我会下意识地把你纳入羽翼,但你却完全相反,立刻就能站到我的对立面。你和陈鹏新才是一国的,而我却变成了坏人。你能原谅陈鹏玉的出卖,却不能体谅我的心情,你这样对待我真的公平吗?你有什么资格像他们那般怨恨我?就算我对不起全天下的人,但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们的相恋是自由的,我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回应,一定要改变性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如果不情愿,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你是直男。”
林乐洋不知不觉留下两行眼泪,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冕杵灭香烟,叹息道,“你知道肖嘉树为什么比你更了解我吗?因为他用了心,而你是我的恋人,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对我有用过心吗?诚然,我也不知道你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但我曾努力地想要去了解你,是你对我关闭了心门,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所以我自以为的了解,只不过是你为我营造的一个假象而已。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只要你认真观察,你也能发现,我有阻止你走进我的内心吗?没有,正相反,我一直在把你往我的心里拽,而你一直抗拒。”
“你首先切断了我们互相靠近的渠道,却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你觉得以我们这种情况,真的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吗?一个人不断地试图靠近,另一个人却躲在透明的罩子里观望,他们的手能牵在一起吗?林乐洋,你太高估我的毅力了,我或许能坚持两年、三年,但我不能坚持一辈子。”
他穿好外套,打开房门,沉声交代,“我不会回头看,你也得继续向前,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门轻轻关上,林乐洋这才看向化妆镜,然后发现了泪流满面的自己。如果不来这一趟,他或许还能骗骗自己,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季哥还爱着自己,他们还能继续走下去,还能像以前那样快乐。却原来他从未快乐过,他一直在矛盾和不安中挣扎,而季哥早已经将他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