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还去西明寺?”朱颜咕哝,目送他出了门,就与陆垂垂撞了面。
陆垂垂面色发白,瑟瑟地开门见山道:“六娘,西明寺又挖出了尸身。”
“加上邝盏心和梁尘重的,已有六对男女共十二具尸体。这些尸体与邝梁二人的死状相同,皆为相拥,且仵作都在肋骨上及女子脸上发现了同样的刀痕,意思便是……”
朱颜凝重道:“他们都被剖心划脸,作案手法一致,西明寺,发生了连环杀人案。”
至西明寺,昔日香火鼎盛门庭海客不断的景象因曝出的凶杀案,早已面目全非。
炉鼎里积的香灰已经半冷。住持特辟出几间屋舍摆放那些尸身,十几个僧人从长廊行往大殿,诵念经文超度寺中惨死的亡灵。
梵音不绝,瓦舍之下内卫有序将案发地围起,看着这些穿着金贵黑袍的内卫面不改色,混在其间短衣缚袴鼻下捂着白布刑部差役,苦不堪言地抱怨:“这两天日头毒辣,里头的味道越发难闻,真是熏也要熏死了,真不知这些内卫怎么忍得下,还有刚刚那位大阁领,那尸臭如此严重,他便直直去翻尸身,也不怕遭尸毒,真是……”
“案发重地,不得喧哗私语。”
正说着,一身简装的朱颜走了进来。
差役们齐齐叫一声书令史,还没问一句好呢,便看见朱颜抬眼望着另一头。
他们顺着看过去,景林不知何时站在对面廊上,在他身后,身着紫衣玉带,身形颀长舒朗的沈渡眼神阴鸷,眉峰微拧,隐约有些不愉。
差役们汗毛竖立,眼见沈渡走下来,他们膝盖发软,险一下跪倒在地的时候,沈渡却伸出手一把扯过朱颜,又往回一推。
“回去,谁准你来的?”
朱颜本还以为他又要怎样,乍被推出去,她一愣,立时反应道:“我是刑部官员书令史,若案发有职在场录事协助,为什么不能来?”
话落,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朱颜”。
身配长刀的刑部缉捕司班头江明从外头奔上来,方正刚毅的脸在看见朱颜时大露喜色,可行了两步,扫见沈渡,他又卡住了步子。
“属下见过大阁领!”江明微敛神色,立时抱拳一礼。
沈渡斜睨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朱颜身上。景林跟着沈渡久了,直接代问道:“方才发现的那对干尸尸身放在何处?”
江明连忙引路。
沈渡收回眼,顺着他指示去往后院。朱颜听着身后的陆垂垂叽叽喳喳说沈渡眼神可怕,嘘了一声,跟在沈渡身后。
屋舍内,窗扉紧掩,燃着几盏油灯。
竹席之上,一对男女虽呈相拥之状,可是半点温情也无。男子尸体大约看出二十上下年纪,皮肤因成干尸粗糙黑紫。他双目紧闭,面容安详,但胸口却开了天窗,豁出黑黝黝的大洞。
“此人为泉岭村人士,姓黄,叫黄云,是个穷书生。他家中有个老母,妻子于五年前病故了。据说他生性老实,为人忠厚,学业刻苦,在村中学堂中从未与人起过冲突。”
江明将搜集来的情报细细说给沈渡和朱颜听。
朱颜蹲下身,发现这黄云的衣物上有不少污泥。
看见她的动作,江明站在一旁,便是看过朱颜许多次直接触摸尸身,还是不禁咧嘴。
这屋内的恶臭快要把他熏晕过去。可看见一旁的沈渡照旧臭脸,景林面不改色,他也不好作呕,只得捏住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