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正时分,院内四周点了火把,院中堆了火堆,秦清几个男娃各执一根青竹放在火中,大二丫躲在正房门口,只开了一道门缝。
“嘭嘭嘭”,三声响过,秦李氏推开门喊了声吃食,秦清赶紧扔了青竹就跑,他倒不是怕声响,而是这玩意震手。
三个男娃进了正房,此时间已经摆了两桌,秦老汉坐在主位正和秦大郎说道,“历年传下来的习俗,爆竹除秽,怕甚?”
“爹,我从县里捎了红皮纸炮,点起来既响又长,不更是吉祥长久?这青竹万一放不好再是伤了手怎办?”秦大郎倒不似往日般傲气,解释起来也是细声慢语。
顺势瞅了秦二壮一眼,见他拿着屠苏酒分杯,不发一言,心中暗揣,这老二果然是装猪扮虎的人。
“迎灶王送玉皇时点上就是”,大年夜的秦老汉也不生气,再说争争吵吵的不成体统。
秦大郎努努嘴没有说话,等众人坐定,秦老汉举起陶杯笑道,“肇惟岁首,月正元日,厥味惟珍,蠲除百病”,众人都喝了一小口。
除了秦老汉夫妇并秦大二郎,其余几人用的都是个小陶盅,约有一钱,秦清尝了一下,酒味不浓,散发着一股苦味,入口有股涩味,入腹则有一股热劲,秦清啧啧几下,嗯,不好喝。
秦老汉见秦清皱眉,笑道,“志哥儿尝尝就行,莫要多喝,这屠苏酒源自上古先民桃汤,后来又成了椒柏酒,再到宋时便成了这驱寒除湿的屠苏酒,除夕守岁,正饮当时”。
秦清称是,秦老汉又举杯道,“喜是岁当除秽,净尘氛,庆丰登,合门欢洽”,再饮。
“愿新春,吉吉利利,愿儿郎,康康健健,愿门楣,炳炳麟麟”,三饮。
秦清忍不住咋舌,果不愧是大山东啊,前世后世祝酒词是一样不少。前世他最杵的就是酒场,因为但凡是敬酒都得搜刮心智想祝酒词。
主三副二三陪一,主敬客客回主,最后还有小插曲,一场宾主皆欢的酒场下来多半要二个小时,三四斤53°白酒,关键有时候还会上箱啤酒透透。
秦清前世酒量不好,喝几次吐几次,最后自陈下桌,专搞服务,任人奚落八风不动,哪曾想喝个闲酒,穿越了!
唉,果然酒是害人精,越喝越年轻,可不年轻咋地,一下年轻了几百岁。
“志哥儿,尝尝这白萝葡丸子”,秦二壮拿过秦清的小盅将酒倒在自己杯里,又给他夹了个油炸的丸子。
“快尝尝,这是用你大伯带回来的萝葡油炸的,很是鲜香”,秦老汉也给秦清夹了个丸子。
秦大郎觑了秦老汉几眼,见他面色微红,喜意自然,全然不是往年的厌恶之色,心中讶然又带了几丝愠怒。
秦清夹起草莓大小的丸子看了一眼,想着尝尝这前后世的萝卜丸子有何区别,入了口,一股菜籽油炸青萝卜的味道弥漫口中,差点吐了出来。
秦清前世多是吃的花生油,对菜籽油和芝麻油炒的菜几乎不吃,不是好不好吃,而是一个地区一个习惯。
“不好吃吗?”秦二壮见秦清脸色不好,忙是问道。
秦清使劲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好吃”,怎么会不好吃?这是秦清这世第一次吃用过油的菜。
“三弟慢慢吃,不着急”,秦鸣亮凑近低声道,“叔外祖给了我家一坛,明天让祖母再炸些来吃”。
秦清嘿嘿傻笑几声,夹了白菜猪肉慢慢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大郎打了嗝,红着脸对秦老汉笑道,“爹,今年倒是比往年丰盛,有鸡有鱼,与城里的富户也是不遑多让,想来家里收成丰裕”。
秦老汉喝的有些高,吸嗦了两口鱼骨,“又没添良田,收成又能多到哪里去?倒是托了你二弟的福,用上了土炕”。
秦大郎今日才知家里的土炕是秦二壮支的,心下有些想法,可他不愿意开口,如今正好接着道,“二弟好本事,要是去了县里,说不得还能多赚些银两”。
秦二壮笑了笑也不接话,去县里给你家支炕吗?
秦大郎见状心下更恼,有心说句重话,心头闪过二舅兄那似笑非笑的脸,忍不住心中一颤,扭头去看顾氏,却见顾氏也没了往日的嚣张,低眉顺眼的正吃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