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鱼的模样朦朦胧胧地出现在他眼前,明明非常陌生,又莫名叫人想要亲近。
小孩子向来是最敏锐的,旁人对他是善意是恶意他都感受得清清楚楚。他病了几遍,喉咙都有点哑了,想说话,偏又说不出来,只能牢牢地盯着江从鱼看,像是想把江从鱼的模样记进心里去。
江从鱼道:“你醒了?饿不饿?先别睡了,吃点东西撑上一会,太医很快就到了,等会喝了药再睡。”
他示意平安去取些吃喝过来投喂小皇子。
这病得昏昏沉沉的,怕是都饿坏了。
喝了几口水后,小皇子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终于能说出话来:“你、你是谁?”
江从鱼被问住了。
对啊,他是谁?他有什么立场来管东宫的闲事?
不过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和楼远钧长长久久走下去了,江从鱼也没犹豫太久,坦坦荡荡地答道:“我叫江从鱼,是你皇帝叔父的至交好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楼淮钦。”
小皇子边乖乖回答边偷觑着江从鱼,见江从鱼像是在认真记住自己的名字,顿时像受了极大的鼓舞似的,继续咕哝,“小名阿宝。”
听说小名是亲近的人喊的,但从来没有人喊过他。平安说,他爹娘很恩爱,也很期待他的降生,早早给他挑好了名字,还给他起了“阿宝”当小名。
他没见过爹娘,从他记事起身边只有平安,平安会告诉他爹娘是什么样的人、爹娘有多喜欢他这个孩子,但平安从不喊他阿宝,说是尊卑有别。
他还小,听不太懂,但很想听人喊他阿宝。
小孩子藏不住事,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江从鱼对上那乌溜溜的眼睛,一下子读懂了那里头蕴藏着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阿宝。”
江从鱼笑着喊了一声。
小娃娃眼睛顿时熠熠发亮,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叫他高兴得不得了。
有人喊他阿宝了哦。
他不是没有人喜欢的坏孩子了。
这时太医急匆匆地赶过来为阿宝会诊,几个太医轮流给阿宝诊过脉,重新开了个方子命人去煎药。
平安捧着熬好的粥要喂给阿宝,阿宝却抓住江从鱼的衣角,不舍得就这么让江从鱼离开。
江从鱼见状到底没忍心撇下这么小的孩子不管,只得接过平安手里的粥碗亲自给阿宝喂粥。
平安见自家殿下这么依赖江从鱼,并不觉得自己遭了冷落,反而还很高兴。
他这几日在外头都听说了,现在陛下最偏爱的就是眼前这位永宁侯,要是殿下能与他亲近起来,说不定陛下也会多看重他们殿下几分。
底下的人最是会看人下菜碟,哪怕只是每个月多过问三两次,殿下的处境也会好上许多。
平安并不是宫中出身,而是民间私阉的,当时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被迫改嫁,而他则被他叔阉了、想把他送去伺候达官贵人。
可惜那私阉的手法不行,差点要了他的命,眼看他卖不出去了,还要搭上药钱,他叔气愤地把他扔在乱葬岗任他自生自灭。
幸运的是他被路过的楼将军夫妻俩碰见了,将他带回去寻医问药,帮他捡回了一条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