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听见当年的自己说:“老师,人还没来齐,不能拍。”
摄像师皱眉,陈老师问:“还有谁没来?”
“顾梦。顾梦还没来。”
陈老师尝试打顾梦的电话,没打通。
摄像师扛着摄影机等了十多分钟,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陈老师,反正是拍出来当海报的。缺一个人,也看不出来,不影响整体的拍摄效果。”
陈老师沉吟了会儿,正准备说好。
站在中央的少女却径直从行列里走出来,把手里的水晶杯往桌子上放,说着:“老师,顾梦没来,那我也不拍了。”
当年的自己,是少年组里唯一一个得了国奖的。
她不拍,陈老师应该不会同意。
僵持许久后,陈老师果然急了,抽完一根烟,码着脸说:“算了,我看大家既然都不想拍,那就别拍了。”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一双手推开。
紧接着,纤细脆弱如同冰花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的眼睫很长,像是蝴蝶正在翕动薄薄的翼。
吸进一口画室尘埃弥漫的空气,她笑了笑,对站在中间的少女说:“江岚姐姐,我来了。”
一切再度变得井然有序。
光线好像往另一边去了,摄像师调整起机位,画室同学小声问顾梦,问她为什么来晚了。
顾梦站在少女身边,歉然解释着路上堵车了,凑近了低声问:“江岚姐姐,林慕姐怎么没来?”
少女回答:“林慕是青年组的,跟我们不在一个组别。”
“这样啊。”顾梦“哦”了一声,效仿着少女,把尾音微微拖长。
摄像师已经调整好了机位,示意大家看向镜头。
这时候,顶层琴房却传来了很好听的夜曲。
少女不由得侧身,问身边喜欢听音乐的顾梦:“这是什么钢琴曲?”
顾梦回答:“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话音刚落,楼上的钢琴生敲击琴键,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紧接着,又弹奏起了一首旋律更复杂、同时也更加辉煌绚丽,如同迷梦般的乐曲。
少女问:“这首呢?”
顾梦听了会儿,“应该是肖邦的遗作,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
摄像师引导着大家喊“茄子”,少女沉浸在阳光下飞扬的音符里,没来得及张开嘴,也没有笑。
微微侧身,保持着跟顾梦说话的姿势,镜头就这样在此刻恒久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