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很委婉了,显然,他对这个年轻人并不看好。
而另外一个未曾言明的真相则更为残酷:
国师已经仙逝,其举荐的后辈待遇自然也会降低。
所谓人走茶凉,便是这个道理。
如今……终究已不是国师大人统治钦天监的时代了。
陈道陵心头难以遏制涌起一声叹息,捏起黑子落下:“这样啊……说来,那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姓季,季平安。”
……
……
作为钦天监内一名渺小如尘的博士,二十年人生里,黄贺无数次幻想成为修行史上无数璀璨名字的一员。
可事与愿违,以监生的身份苦学数年,始终无法晋升“司辰”,获得修行的机会,终于心灰意冷,选择了“漏刻博士”职位。
若无意外,将在这位置了此余生,垂暮之年酒后忆往昔,潸然泪下,抱憾终生。
就如大多数人一样。
上午时他领到任务,去大门外接引一名“新生”入监。
这令他有些诧异,春招即将截止,这学子来的未免迟了些,不过些许的念头在看到那名年轻人后,便烟消云散了。
一个披着斗笠,穿着泛白衣袍的年轻人静静等在门口那尊石狮子旁,许是角度缘故,雨后初晴,金色的光线撕裂天穹灰云,打在他的身上,无比璀璨。
无比宁静。
他缓缓走向黄贺,目光清澈而平和,嘴角挂着和煦笑容,令黄贺莫名回想起凌烟阁上国师大人那副由画圣亲手绘制的肖像。
“你是来接我的么?”年轻人轻声开口,礼貌且平和。
黄贺呆愣了下,本能地点头,身体下意识地挺直,仿佛被检阅般紧张起来,这股情绪来的突然,转瞬即逝,心中诧异又懊恼,心想莫非自己太久不与人打交道?
怎竟这般局促?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这名学子斗笠下的袍子虽干净整洁,却浆洗太多次,布料泛白且廉价,须知哪個入监的,不是一身新衣衫?
靴子沾染灰尘泥点,风尘仆仆的模样,是从外地赶来神都?家境贫寒?怪不得迟到……
“那请问,我可以进去了么?”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路从雷州赶来,风餐露宿,着实有些累了。”
“当然。”黄贺微笑着抬手,示意他跟上自己,二人穿过朱红色大门,绕过影壁。
一片浩瀚绵延的古建筑群,沿着由青石铺成的街道朝远处铺开,仿佛不是一座“衙门”而是皇家园林。
每个初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前朝时,钦天监只有一座衙门大,负责制定历法,观测天文,直至国师执掌,才扩建至今日规模,其间有四部、六院、一湖、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