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无数人劝他返回南唐,甚至南唐国主都曾发来信函相邀。
所有人都知道,以其对佛法的造诣,足以在南边获得更大的成就、更高的地位。
可这名僧人却只是摇头,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如一颗顽固的钉子,死死凿在神都这座小小的寺庙里,从少年熬成了中年,又熬成了垂垂老矣的暮年。
而张夫子也从立志入朝为官,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年轻书生,被现实一次次打击,又亲眼见了官场上的肮脏与卑鄙。
终于投笔奔了槐院,与许多位前辈一样,成为了一名儒剑修士。
……
“往事已矣!”
小小的馄饨店内,张夫子叹息一声,说道:
“转眼你我都已年迈,甚至不知是否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雪庭笑了笑,倒是看的很淡:
“生死而已,无非再走一遭轮回。”
张夫子说道:
“你们佛门最喜讲这些虚的,便是佛主都没见得轮回,死了便是死了。”
雪庭慢悠悠道:
“佛国有三千大千世界,轮回何必限于一处?佛曰……”
张夫子头疼摆手:
“停停,莫要与我念你那套东西,听着头疼。”
雪庭含笑,果然闭嘴,然后道:
“今日文会,本以为你要晚些来赴约。观你神采,发生何事?”
“倒的确出了些意外。”张夫子神色古怪,将今日文会状况讲了一遍,道:
“我久不在神都,对此并不很了解,你可知这城内谁人有这般才情?”
雪庭颇为惊讶,摇头道:
“贫僧也不知。不过你我皆乃修行中人,何必执着于追寻,若有缘,不去寻也会遇见,若无缘,任凭走过三山四海,也寻不见踪影。”
要你何用!
张夫子大为失望,一手拉起袖子,不令其沾染汤碗,另一手拿起木质汤匙,作势吃馄饨:
“老夫虽已修行,却还不得辟谷,这文会忙了许久,一整天过去半颗米都未入肚,趁热吃吧。”
雪庭从善如流,一手扯起青色衲衣的袖子,一手捏起木筷。
二人对话的声音很轻,却都一字不落掉在季平安耳中。
他们并未注意到,店里那名少年人眼底闪过的古怪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