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象着一家人衣食无忧,甚至能够翻新破旧的房屋,添置些家用器具,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
卫褚,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金点子的二儿子,此刻也接口道:“晖弟说得对,虽然满姑镇的集市并不是每天都有,但我们完全可以去周边其他的镇子赶集,那些地方的百姓同样需要美食,生意肯定也不会差。”
他的眼神坚定而充满信心,显然早已盘算好了一条条生财之道。
姜美君听罢,心中更是欢喜,她满含赞许的目光落在卫褚身上,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托腮,然而掌心那厚厚的老茧却在触碰脸颊的一刹那带来一阵刺痛
。她略显尴尬地收回手,但嘴角的笑容并未因此褪去,反而愈发灿烂。
这是她那张三十六岁的脸庞,这张历经风霜、布满皱纹的农妇面孔,此刻正洋溢着罕见的欢愉。
然而,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瞬间便消失在她严峻的面容之上。
她是一个生活在封建社会底层的农村老妇,每日辛勤劳作,面对的是无尽的艰辛与困苦。
有什么值得她如此高兴的呢?这样的快乐对她来说,仿佛是偷来的,短暂且虚幻。
牛车上的谢秀芳注意到婆婆神情的骤变,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困惑地看着姜美君。
刚才还满脸喜色的婆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击中,身体软软地瘫倒在车厢内,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看上去竟像是……晕厥过去了。
待姜美君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她从怀中摸索出十文铜钱,那是付给刘伯的往返车资。
三个儿子心有灵犀,早已默契地配合起来,迅速将车上的炊具搬进了院内。
刘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询问:“明日还坐车吗?我听说明日大义乡有个小集市,人应该不少。”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显然也看好他们家的生意。
姜美君强打精神,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去,明日一早劳烦您早点过来。”
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决心。
“没问题,没问题。”
刘伯憨厚的笑容中透着一丝无奈,他本想再与姜美君多说几句话,给予些安慰或者建议,然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大门口,只见孙老太太脸色铁青,如同寒霜覆盖的石像般矗立在那里,冷峻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们。
刘伯心中一紧,深知孙老太太的严厉与固执,于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拍了拍牛车的扶手,示意车夫继续前行,自己则冲姜美君等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后转身离去。
“母亲。”
“外祖母。”
姜美君身姿挺拔,眉眼间虽有一丝疲倦,却难掩其坚韧之气。
她领着几个同样面露稚嫩却又懂事的儿子,依次向孙老太太恭敬问好。
孩子们的声音清脆而有序,犹如一阵春风吹过庭院,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孙老太太并未因孙儿们的问候而稍减怒气,她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姜美君,劈头就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东西卖不出去,没人买?”
话语中满是质疑与嘲讽,仿佛已认定姜美君的失败。
姜美君面对孙老太太的尖酸,只是淡然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