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在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病得很重,他的语言系统几乎要失灵,良久,才吐出一句,既不叫她窘迫为难,也让自己显得自然的话。
“我是觉得,你来这里不方便。”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云嘉听去,又成了那种看似贴心实则疏离的客气,往她的不高兴里火上浇油。
她声音轻飘飘的:“挺方便的,我来这里也没有人特意拦下我,让我买门票,来去自如,哪里不方便?”
这下庄在听得清明,她真的生气了。
还有几步就要出巷子,往旁边走两百米就是竹岭路,入冬后这边的修路作业搁置了,私家车可以停在路边。
两百米大概三分钟就能走完。
三分钟后她就会坐上她家的私家车,消失在他力所能及的世界里,下次再见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云嘉。”
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攥住,很紧的一下,又慢慢松开一些力,像是连挽留她,都在小心比较着,用不会让她不舒服的力度。
“嗯?”
云嘉步子停住。
有人进巷,为了不挡住路,他们站到一边。
进来的是两个酒气熏天的男人,踉跄着晃过来,庄在见过这种男人在大排档仗着一点酒精上头故意去骚扰女孩子,怕他们会碰到云嘉,所以动作迅疾,用身体和手臂将云嘉护在自己与墙壁之间,挡住那男人甩过来的手。
对方发现自己甩来的手碰到庄在,悻悻收回,摸了摸鼻子,说:“不好意思啊。”
庄在只冷眼一瞥,不想多事。
距离太近了,云嘉都能闻到他黑色外套上冷冽又清新的洗剂香气,她在人与呼吸同时受困的感觉里,只觉得心脏异常地快跳了两下,在冬夜里,闷闷的。
她颤着睫毛,低声问他:“你刚刚突然喊我干什么?”
他后退一步,拉开局促的距离。
但彼此之间那种局促的感觉,却没有因为距离拉开而立马消失。
他握她胳膊那只手没松开。
“云嘉。”
四目相对着,庄在缓了一下,话语里的紧张没有因这短暂的停顿有所好转,他说,“我知道我不应该问你为什么生气,你也没有告诉我的义务,但是,你能告诉我一下吗,你为什么不高兴,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最后一句话完全融进了他的表情里。
云嘉毫不怀疑,自己如果不说,他今晚就能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可是,为什么她的不高兴会对他来说很重要呢?在他的世界里,不应该多的是不重要的事吗?连自己身陷流言也无所谓。
云嘉想不明白。
但只问他:“你为什么要带你妹妹去烧烤店吃烤棉花糖?”
庄在完全没想到她第一句会说这个,虽然不知道她提问的原因,但他如实说:“因为我妹妹那天问你是不是不会再来了,她有点难过,提到烤棉花糖,我就想到去巷口烧烤店找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