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一眼开车的男人。
如去年一样,穿一件黑衬衫,想起那时的乍然重逢,于烟腾雾绕的坛场远远看他的陌生之感,有种奇异的心境,仿佛他们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里,终于绕到聚头之时。
今年的道场比去年简单得多,上午就能结束。
显然庄在也记着去年在灼缘观发生的事。
出门时他拧开一小瓶水放在云嘉的包里,因记着她不习惯用观里缺口的海碗喝凉白开,还在她脚踝上涂了一点防蛇虫的药膏。
庄在先去拜过他父亲的牌位。
早晨的阳光斜照,将殿前云嘉的影子映在庄在身旁。
叩首时,庄在低垂的余光看见有风吹动那道身影的发丝,起身后,他独自站了一会儿,在心里默默告诉庄继生——好好读书出人头地,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对我的期望,我都做到了。
不一会儿,几位道长走来,在正殿前跟庄在交谈今日仪式。
云嘉坐在古松下的石板凳上,远远看着庄在走向坛场。
夏风吹过万顷林海,山荫如翠。
香火腾绕,法铃声清肃,似情缘皆断处,软红犹恋,香土重来。
云嘉拿出卢家湛的书,继续朝后翻。
这是卢家湛在二十五岁寻找人生意义、游历完大好河山写下的感悟,在附录中,邀请了二十五个他人生中重要的人,来回答关于人生越野的思考。
最后一页,是庄在的答案。
[越是掌握够了所谓生活的技巧,巧妙地在社会体系里安全穿行,越是想要去撞山。
最好是沉沉一击,随后被断树碎石淹没。
如果你问,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去撞山?
因为离开了水的汀步,虽然足够安全但也失去了灵魂。在无限趋于平庸安稳的生活里,或许需要留有令人胆战心惊的一部分,就像踩上水中的汀步,蹑步而行时,人总是既希望稳稳踏过,又幻想着猝然落水。
有时候,人就是想去撞山落水的。
心甘情愿的事,何惧什么疯不疯狂,落不落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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