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迄今,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汹涌却悲情的爱意,顾夜宁凝神看她几秒,将手里那小半包纸巾攥在掌心,冲她招了招手。
粉丝全都站在舞台两侧的坑里,他的腰痛得实在弯不下去,于是膝盖点地半跪下来,伸长了手勉强往前倾身,用指尖捻着那一小包纸巾递过去。
她接了过来,哽咽着哭得更凶,依稀是在一遍遍和他说着“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在背景音的震耳欲聋中,顾夜宁尽量放大自己的口型。他还想对她笑一笑,告诉她别哭了,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却依旧做不出游刃有余的姿态来。
副舞台的灯光已然暗下,所有的光线都由主舞台方向投射而来,勾勒出一张秀逸至极的脸,他没有哭,眼尾上挑,唇线紧绷,眼下一点装饰的银色亮片像眼泪,欲坠未坠。
他容貌丽色过盛,此时模样依旧漂亮得锋芒毕露,是韶华胜极的花,任性又扎眼地盛放。
恨他的人恨得咬牙切齿,爱他的人爱得死去活来。
“淘汰的选手现在立刻去主舞台!”
几个挂了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吆喝着在副舞台上游走,其中一人经过时顺手推了一把顾夜宁的背,示意他赶紧起身。
顾夜宁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坐下,幸亏手掌撑了把地维持平衡,他咬着牙重新站起来,用指骨蹭去眼角因腰部疼痛溢出的生理性泪水。紧握的拳,圆钝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些微痛感。
“顾夜宁你没事吧!!”
“砰——”
“嗷!”
观众席用力砸出一只手机,重重撞在那名工作人员胸口,痛得他叫出了声,寒着脸狠狠看过去。
“不许叫他们“淘汰的选手”!!”
“你闭嘴!!”
“没看出他有伤啊!!!”
“滚啊!!!”
出道选手的粉丝们大多已经挤到前方主舞台周围去了,留在附近的都是被淘汰练习生的粉丝,他们发出了尖锐的怒吼。愤怒之下甚至有人举起手里单反相机,作势也要扔上台来。
“啧,本来就是被淘汰的失败者,有什么说不得……”
碍于一双双被愤怒点燃的眼睛,那名工作人员嘴里低声嘟囔几句,终究是没敢再做什么,只加快脚步匆忙跑开。
他说的倒也没错,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在这个出道夜被大声叫出名字。
然后他们会被同伴们拥抱祝福,而后在粉丝的欢呼包围下走过长长的阶梯,出道组和未出道组的人生轨迹就此被重新书写,而那注定是天壤之别。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而节目组的薄待,同期选手的冷眼,亦或漠不关心,于他而言也不是新鲜事。
已经习惯了。
可心脏还是连同他早已不剩多少的自尊,被摆放在一起来回碾压,它们被碾作一抔灰烬,低微进尘埃之中,再轻飘飘被风吹起散落空气,化作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