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砚手搭在黑木扶手上,指尖无声轻叩,视线从昨夜女子呆坐着的木台一直越过竹帘看向外面愉快玩雪的姑娘。
狐裘随着步子轻转,手捧着雪向上扬去,再洋洋洒洒落在肩头。
天色阴沉,想必昨夜不是北山最后一场雪。
“沈大人,在北山想必疗愈得极佳。”
他倏然的一句话叫方才看似爽朗打趣的宽肩中年男人一惊,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一凉。
“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傅沉砚并未将视线从雪白的女子身上挪开,指尖也慵懒敲打依旧,只是不慌不忙地随口回应:“沈大人,父皇体恤您昔日战功累累特遣至北山看守疆域,又休养生息,想必这些年,大人过得实在不错。”
四十有八的沈总督听闻此言,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下官、下官不明白。”
傅沉砚却意外的笑了,抬手示意嵇白。
“沈大人还请过目,殿下请您喝下这杯茶,而后您便可拿上册子回家休养了。”
那体肤黝黑的沈总督手上暴起青筋,紧紧盯着那只眼熟得不行的册子,瞥见那个从头到尾懒得看他的男人,最终还是放下拳。
他太知道这是什么了。
那本册子上细细写着他近十年来同十四州偏境的那些秘密勾当,和他默许的无登记放行记录。
简而言之,他贪了多少田宅金银……这上头都数不胜数。
“殿下的意思是沈某所行不善?可臣敢对天发誓,臣绝无二心,不过是……不过是贪了些小贿赂,得了小便宜罢了。”
八尺高的壮汉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个比他小了一半年岁的男人用如此语气。
傅沉砚的手段禹游人无一不知,可他贪下那些财宝时,从未想过他会乐于管他这档子边缘人的小事。
譬如五皇子将注意力始终放在朝堂所重视的地带。
沈总督死也想不通,傅沉砚那般炙手可热之人,怎会将视线放在无人问津的,由他看管的北山一带。
他依旧在为自己辩驳,纵然只是越描越黑的斑斑劣迹。
傅沉砚瞳仁上映着少女玩雪的影子,她笑颜耀眼,却不当心被被雪盖住的台阶绊了一跤,整个人埋入积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