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对裴河宴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这种畏惧,不仅出于两人的年龄差,还出在彼此天差地别的社会身份上。
所以,纵使了了不情愿,也还是乖乖地下了车。
原以为这事已经到此结束,司机感谢的话都到了嘴边,裴河宴却转过身,垂眸看着鹌鹑一样垂头丧气的了了,问:“他刚才质问你的那些话,你还没有回答。你不想解释吗?”
了了茫然抬眼,看向裴河宴。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眼神,可他眼中没有盛气凌人的倨傲,也没有故作慈悲的怜悯和施舍,反而,像嵌在渊谷中的山涧,清澈又温和。
她纷乱的心境,莫名的,被这样的一个眼神安抚。
“你谁家小孩啊?”
“你几岁了?”
“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吗?”
“这后果谁付啊?你付得起吗?”
了了回想起刚才司机就差指着她鼻子斥骂的那些话,忽然心生勇气:“我爸是了致生,是四天前遇沙尘暴失联的人员之一。”
她看着司机的眼睛,一句一句回应道:“我今年十三岁,已经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了。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清路,几十米也好,几百米也行,只要我力所能及。”
她说着,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起来的馒头,“我不占用你们的粮食,我自己带了吃的。”
可能数年以后,她再回忆起今天的这番剖析,只能感受到羞耻和无地自容。可在今天这个当下,她说了自己想说的话,颠覆了十几年以来,连吟枝给她灌输的“她必须接受大人给予的一切”这种思想观念。
这一刻,她就像举着小木剑对抗恶龙的布偶熊,有超乎一切的勇气和自信。
虽然……她说完之后,仍免不了被继续教育。
比如:“那你知道这种高温下会造成脱水和中暑吗?”
又比如:“擅自出行会给大人造成多大的麻烦你有考虑过吗?”
诸如此类。
刚开始,司机对了了进行安全教育时,还会分神瞥两眼裴河宴的反应。
生怕自己用词不当,又引得这位小师父出言维护。
可直到小姑娘手里的馒头都撕成了一块一块的碎末,他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时,司机才彻底放下心来:“那这孩子就麻烦小师父帮我送回去了。”
话落,压根不给裴河宴拒绝的机会,他边感谢边上车,直接将了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裴河宴。
裴河宴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辆,皱了一会眉,才说服自己接受“多管闲事”的命运。
他垂眸,看了眼了了,和她手中捏碎的馒头,问:“不服气?”